「我來看妳了,妳記得我嗎?我是齊堯呀!」看到邵慈若的反應,齊堯心慌了。
邵慈若的眼光終于對上他的,她伸出手,輕輕扯著齊堯的衣角,沒有更進一步,讓人不明白她想做些什麼。
「妳是慈若,沒錯吧?」看到她的這些舉動,齊堯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他開始懷疑,世界上是不是有另外一個長得像邵慈若的人?
她完全不是他認識的邵慈若,絕對不是呀!
也許她們有著相同的面容、同樣美麗的長發,但是眼前這個女人,真的就像一般人印象中的精神病患,舉止遲鈍、表情無神,再加上不說話,唇角還帶著些不知何時流出的涎沫直至下巴,讓人更相信她應該是個精神有障礙的女孩,完全不會懷疑。
一個會念書、讀詩集的女孩,流露出的絕對不會是這樣的神態;一個能夠在月光下輕靈地跳舞、唱著婉轉歌曲的女孩,行動也絕對不會這麼遲緩。
自己看到的人到底是誰?齊堯開始懷疑了。自己私底下來找尋邵慈若,結果找到的答案又是怎麼樣地出乎意料呀!
原本以為自己這麼做,可以解開總是籠罩在邵慈若身上的那層迷霧,為什麼挖掘到了現在,反而覺得迷霧更加地深不可測呢?齊堯對于這一切的未知有了更深的好奇。
「怎麼樣?還好嗎?」方才的護士進來了,問著齊堯。
他能怎麼回答呢?齊堯回過頭打算隨便找個答案敷衍她,冷不防手中一吃痛,哀叫了起來:「哎呀!」
低頭一看,不知邵慈若什麼時候已經執起了他的左手,朝著虎口的地方狠狠地咬了下去。
「齊醫生!」一旁的護士也嚇了一大跳,連忙跑過來拉著邵慈若的頭,期望她能松開嘴。
對于兩人的驚呼,邵慈若卻似乎完全不在意,只見咬住齊堯左手的她,從齒縫中發出一聲細細的冷笑,反而咬得更緊,還不停地用牙齒嚙磨著,令齊堯更加地疼痛難忍。
「慈若……慈若……」忍痛低頭望向她,齊堯只是喊著她的名字,根本舍不得反抗,就怕一不小心反而弄痛了她。
不論她到底是怎麼回事,齊堯還是舍不得看到邵慈若受傷。
邵慈若對于自己的名字卻似乎充耳未聞,仍然緊咬著齊堯不放。
「邵慈若,松口!」齊堯沒什麼行動,但看到自他手中汩汩流出的鮮血,反而嚇壞了一旁的護士。
私底下放齊醫生進來病房,不出事也就罷了,萬一他又出了什麼問題,一個護士怎麼擔待得起呢?她一邊按下了牆上的緊急鈴,一邊喊著邵慈若的名字,開始用手去揪她的一頭長發。
也許真是疼痛至極,邵慈若的口果然松了些,再加上听到緊急鈴的醫護人員由病房外趕了進來,也紛紛箝制邵慈若的手腳,預備打鎮定劑,才好不容易把齊堯的左手從她的口中拔出來,不過,他的左手早已血流如注,一塊肉險些被咬下來。
不過,被迫松開口的邵慈若卻沒有那麼容易放棄,她掙開了旁人的箝制,又跑上前來追逐著齊堯,伸出雙手準備要撕扯他的衣服。
「齊醫生,快走!」其它人連忙把齊堯推到門邊,開始動作迅速地為邵慈若注射鎮定劑,並替她穿上可以縛住手腳的緊身衣。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被眾人推擠到門口的齊堯,不顧他人的催促,仍然不死心地望向房內的邵慈若。
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一向羞怯、溫柔得如同小鹿的她,會突然攻擊自己?齊堯覺得胸中滿是難忍的心痛,卻百思不得其解。
她真的是瘋了嗎?瘋到已經全然忘了他?齊堯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被三、四個身材魁梧的醫護人員制伏住的邵慈若,口中不斷發出模模糊糊的微弱申吟,被迫穿上了白色緊身衣。
面對手腳都將被綁住的命運,邵慈若不斷地擺動身子掙扎著,一頭長發也因為激烈的動作而四處散亂。不其然,她抬起了臉,眸子正對上了一直注視著她的齊堯。
不對了!
僅僅是不到一秒鐘的目光交會,齊堯就發現又有什麼地方不對了。
是她的眼神!
她的眼眸中盛著滿滿的哀傷,除了哀傷,還有更多他看不出來的情緒,像是心痛、羞愧……
那的確是邵慈若的眼神。是他所熟識、戀慕著的邵慈若沒有錯。
那麼,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注視著邵慈若,齊堯開口問她。
「邵慈若是會攻擊陌生人的,齊醫生,你還是先走吧!」一旁的醫護人員會錯意,開口回答了齊堯,還一邊把他向外推。
「告訴我,妳到底是怎麼了?」看著終將如同一只受困囚籠的小動物一樣被綁得勁彈不得的邵慈若,齊堯一邊被往外推,口中一逞喃喃地問著。
不過,邵慈若仍然沒有給他任何答案。
一反平日的燠熱,今晚清冷如水,噴水池旁,一個孤單的人影坐在草地上,他望著天上的月色,面色十分凝重,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不多久,一陣細細的腳步聲踏著青草地由另一方傳來,輕輕的腳步由遠而近,越接近他,速度反而變得越慢,到了後來,幾乎從踏在草地上的足音都可以听出來人的遲疑。
原先坐在草地上人並沒有開口催促,也沒有回頭,只是耐心地等著,不知等了多久,月幾乎已到了中天,來人才走近他的背後。
「妳來了,我原先以為今天他們不會放妳出來的。」沒有回頭,齊堯淡淡地開口。
邵慈若沒有回答,只是有些遲疑地把手輕輕地放在齊堯的肩上,小心翼翼得像是害怕他會生氣、會嫌棄一樣。
是的,她的擔心不是沒有理由的,有誰會願意和一個瘋子在一起呢?而且,還是一個會亂攻擊別人的瘋子?
嘆了口氣,抓住放在自己肩上的冰冷小手,齊堯把她從自己的背後拉到身前來,望著她的眼光充滿了憐惜與不舍。
「妳還好嗎?他們有沒有把妳弄疼了?」拉她坐在自己大腿上,齊堯用手掌捧住她的臉,低聲問著,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擔心。
被緊身衣綁一、兩個小時,手腳只能緊緊地靠著身體,完全動彈不得,不僅不舒服,被綁的人一旦掙扎,也很容易受傷。
听到齊堯的話,也許是想到今天下午的那一幕,邵慈若臉上猛地一紅,匆匆低下頭,拚命搖晃。
「是嗎?」齊堯不信,徑自伸出手拉起她寬大的袖子,隨即倒抽了一口氣。
丙不其然,邵慈若的雙手上滿是一道道青紅的淤痕,再拉住她抗拒的雙手,撩起衣袍下襬,雙腳上的青痕也隨處可見。
「很痛吧!」心疼地輕撫著她的手,齊堯低下頭去細緬地吻著那一道又一道的青紫。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去看妳,妳也就不會這個樣子了。」
搖搖頭,邵慈若一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另一手則抓住了齊堯的左手。白天被她咬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現在齊堯的左手包著白色的繃帶。
把他的手舉到臉旁,邵慈若輕輕地吻著,眼淚無聲地流了滿頰。她低聲啜泣著,仍然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整個夜里的草地上,只听得到低低的嗚咽。
「為什麼妳總是充滿了迷霧呢?我根本找不到妳的任何資料呀!」把她摟進自己的懷里,齊堯低聲問著:「妳總是什麼也不說,我到底該怎麼去了解妳呢?我愛妳,妳知道嗎?」
邵慈若點點頭,淚水掉得更急了。
嘆了口氣,注視著她因為淚水而顯得迷迷蒙蒙的眼,齊堯吻去了邵慈若臉上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