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離開雷家,才能如同其他人一樣,以平常的地位追求小楚,給小楚幸福。
「很抱歉,我做不到。」雷少昊站起身,走至一旁的酒櫃,替自己倒了一杯酒,淡然說。
做不到?听到這樣回答,齊璋整顆心都冷了。他還是沒有資格和小楚在一起嗎?
「我保證會給小姐幸福的。」他企圖做最後的努力。除了她,還有誰會更愛小楚呢?
「我做不到,是因為我從來不認為你和齊堯是雷家的下人。」雷少昊笑著說︰「你和堯都是雷家的孩子,雖然我們不明白為什麼你和堯從小就對我們兄妹那麼客氣、謙卑,不過雷家不是那種八股的家庭,也沒有私僕的老舊觀念,你想走,隨時都可以走,不需要我們趕你。」
望著從小一起長大的齊璋,一向純淨的臉上帶著少見的青紫瘀傷,雷少昊不禁想起兒時他那總是如同白玉女圭女圭一般的美麗臉龐。
齊璋終究也是個男人啊!沒想到這麼美麗溫柔的男人,現在也會帶著傷向他爭取那個性情火爆的妹妹。
「謝謝你,昊少爺。」齊璋深深地一鞠躬,就轉身出了房門。
他想去找小楚。兩個人折騰了那麼久,終于,他可以以平等的地位去愛著小楚了。
「齊璋應該可以讓小楚幸福吧!」又為自己倒了杯酒,雷少昊走至窗邊望著樓下齊璋的車匆匆駛離,自言自語著,「可憐的天行……」
他第一眼就猜到,齊璋美麗的臉上那明顯的傷痕是打哪兒來的了。
第十章
她是個膽小表!坐在車里,雷楚在心里這麼評論著自己。
原先她以為自己可以同往常地工作、生活,直到忘了那天發生的事、忘了那個晚上帶給她的影響。
萬萬沒有想到,一向被人認為是粗神經的她,面對這種事時居然變得像是神經過敏的女人,整天魂不守舍、心神不寧,差一點連物資局的競圖都搞砸了。
怎麼會這樣呢?望著窗外陌生的風景,雷楚又大嘆了一口氣。
她並不在乎自己身上的傷——說穿了,當時的疼痛她早就忘光了,就連身上的痕跡也幾乎快要褪盡。一直教她耿耿于懷的,反而是那天晚上之後生活的改變。
她對齊璋到底該抱持什麼態度?還可以一直等待下去嗎?經過了那一夜之後,她真的可以問心無愧、認為只要耐心等待,齊璋就是她的?
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于是,她選擇了一個最快、也最不負責的方法——逃跑。背著齊璋,偷偷收拾了行李就離開了家。
逃離這一切,逃離自己的心慌,也逃離天天在門外等待的齊璋。
可是,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她左思右想,最後逃到了自己一直想來的地方——紐約,一個齊璋等了六年多的城市。
她想看看過去的六年,齊璋是在怎麼樣的城市、怎麼樣的環境里工作的;他會遇到怎麼樣的人、怎麼樣的事。她想了解自己沒有參與過齊璋的生活。
「怎麼了?為什麼光低著頭不說話?」雷少游問著妹妹。
她在香港發生的事,雷少游早就從越洋電話中得知了,卻沒想到她會這麼突然地就跑到美國來,尤其是離開齊璋一個人跑來,更是教他有些訝異。
「沒什麼……」沒有多做解釋,雷楚仍然望著車窗外。
初秋的紐約仍然十分溫暖,齊璋就是在這種溫暖的陽光下度過六年嗎?那時的他在想什麼呢?有沒有想起她?想起一直在遠方等待的她?
「要不要先回去休息?」雷少游提議。第一次看向來無憂無慮的妹妹這麼沉靜,他不知道該高興妹妹終于變得比較溫柔了,還是要擔心令她那麼憂郁的原因。
「不,我想進辦公室去。」搖搖頭,雷楚笑著回答,笑容中仍然含著濃濃的憂傷。「我想去看看你工作的地方。」
她想去看看齊璋工作的地方。好好了解一下齊璋平日生活的地方,也許她就可以明白,自己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他了。
***
「這里就是齊璋工作的地方,還滿意嗎?」走進環宇集團在美國的辦公大樓,雷少游笑著向妹妹介紹。
雷楚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大樓外抬頭看著玻璃帷幕。
她終于看到了!大樓內部是什麼樣子她清楚得很,畢竟當初大樓的設計圖是由她所繪制的。只要從建造到完工,全都由當時在美國留學的三哥監督,所以她從來沒有看過實物,只是從照片中知道它的樣子。過了那麼多年,今天她總算是親眼看到了。
齊璋就是在這樣的建築物中工作嗎?
站在大門口,雷楚不由得微微一笑。三哥真的很有才能,雖然他主要是設計家庭住宅,但是他還是可以依照著她的圖稿,確確實實地把這棟大樓蓋成了她想要的樣子。
寬敞的門廳、接待大廳、電梯間……無一不是當年她所預想的情景。
而齊璋,就是在這個地方,日復一日地工作、進出,推開這些大門,使用這些電梯……就算她沒有辦法和齊璋一起度過在美國的日子,不過她自己設計的這棟大樓,已經確實地陪齊璋度過每一天,為他擋風遮雨,陪他迎接日升日落……
「這是齊璋的辦公室。」搭電梯到了十四樓,雷少游推開了一扇原木門,笑著告訴雷楚。
齊璋的辦公室!雷楚像是著了迷似地走進那間辦公室,一言不發。書櫃中放著齊璋愛讀的英國文學書籍,溫暖色調的地毯和窗簾,而原本的辦公桌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各式文件用品。雷楚笑著隨手翻弄齊璋放在桌上的日志,卻被桌上的照片嚇了一跳。
齊璋的桌上放著一張照片,照片有些陳舊了,但還是看得出來主人細心保存的痕跡。水晶玻璃的相框,小心地框著那張照片,就放在桌上最顯眼的地方,讓人只要一站在桌前,立時可以看到那張照片。
那是一個年輕女人的照片,正對著鏡頭開心地笑著。她穿著棗紅色的襯衫,短得像是小男生的頭發,甜甜的笑中還帶著些稚氣,眉宇間更流露出她不服輸的個性。
那是她呀!齊璋的桌上居然放著她的照片!
看著那張照片,雷楚不禁眼眶一陣發熱。她知道齊璋感情一向內斂,所以什麼甜言蜜語都不會說,沒想到他居然會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放她的照片!
「看到了吧!那是你的照片。」隨著進門的齊堯說著︰「齊璋一到美國,在桌上放的第一件東西,就是你的照片。不論是在家里還是辦公室,都絕對不會忘記。雖然他什麼都不說,不過,他對小姐是很誠心的。」
「堯哥……」雷楚的聲音有些哽咽。她回想起在台灣的那一天,當齊璋說愛她的時候,她是怎麼回答的呢?
她居然不相信他,指責他不過是責任感和愧疚使然!
要齊璋說出那樣的話是多麼不容易呀!而她居然那麼殘忍地回應他?
當她苦笑、追尋了多年的美麗情人回頭的時候,她為什麼沒有好好把握機會抓住他呢?
「小璋來美國之後,一直沒有忘記小姐。」齊堯走到窗前拉開了酒紅色的窗簾,讓窗外耀眼的陽光投射進來。「他經常站在這里,一個人自言自語著︰小楚今天打電話來了;她又生病了;她又完成了一個大案子……在這里的人,沒有人不知道小璋心目中的人是小姐。」
「為什麼?為什麼他都不說?」齊璋為什麼不對她坦白,要讓她一個人在台灣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最後讓她對彼此的感情卻步、失去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