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敢說!」雷少昊忍不住又一拳揮了過去,卻被站在一旁的雷少任由後方抓住手臂擋了下來。
「好了,少昊這件事不會是小璋的錯,你可以停止了。」雷少任嘆了口氣,語氣沉重地說。
發生了這種事,每個人心情都不好,不過再責怪齊璋也無濟于事,畢竟如果小楚不是自己離開齊璋一個人跑去喝酒,也不見得會發生這種事情。
「這件事就到這里為止,不必再多說了。」一直坐在沙發上的長子雷少宇開口了。「小楚沒有受什麼大傷,是不幸中的大幸,大家以後小心一點就好了。」
「不過那天晚上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一向最黏你的小楚會一個人跑到中環去呢?」更何況還是拖著感冒未愈的身子!雷少昊心中有萬分疑惑。
小楚當初向他要求要和齊璋一起去香港,就代表她心里有了主意。不過,她到底做了什麼?
「對不起,我……我不能說。」齊璋沒有回答。
要他怎麼說呢?說小楚主動向他示愛、誘惑他嗎?小楚不會希望他說出來的。
雖然齊璋看起來一向溫柔隨和,對雷家的人又必恭必敬,但是一旦他決定了的事情,旁人是很難改變他的心意的。這一次,面對他反常的緘默,眾人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各自在心中猜測,頓時客廳陷入一陣安靜,氣氛沉重得窒人。
所幸這種沉重的氣氛凝聚不了多久,雷少宇的妻子葉薇茵就從雷楚的房里出來了。大家發現她下樓來,一致回過頭以期望的眼光望著她。
雷楚從昨夜回到台灣後,只輕描淡寫地解釋過自己的遭遇就進房里不再出來。發生這種事,雷家這些大男人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只好請同為女性的大嫂葉薇茵上樓去陪妹妹。
「她什麼也沒說。」面對眾人的眼光,葉薇茵知道他們想問什麼,無奈地攤開雙手,簡短地說︰「語氣很輕松,像是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但是我覺得那是刻意裝出來的。」
「如果她肯哭一哭,或者罵罵人,也許會令人覺得心安一點!」想起平日總是反應直接而豪爽的妹妹,雷少宇低嘆。
「小姐在香港哭了很久……」回想起那一夜小楚哭紅了雙眼,一直在他的懷里嚷著要回台灣的情景,齊璋的心就疼得幾乎無法跳動。
「可是她剛才只是一直嚷著來不及替我們買紀念品,對于那天晚上的事,一個字也沒提。」想起方才雷楚反常的輕松語調,葉薇茵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上去看看小姐!」話還沒說完,齊璋就大步往樓上沖。依小楚的個性,現在一定正在哭吧……
「慢著!」雷少昊阻止了他。這個渾小子憑什麼上去找小楚?他以為他們還會讓小楚和他在一起嗎?
「讓他上去吧!」雷少宇開口了,「不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小楚一向最喜歡齊璋,就讓他上去陪陪她吧!」平時能夠為妹妹撐腰的四個大男人,臨到這種狀況反而英雄無用武之地,如今也只有寄望齊璋能讓小楚開朗一點了。
「如果他又讓小楚傷心,就給我走著瞧!」雷少昊悻悻然地說著。早知如此,他當初真的應該更努力湊合小楚和江天行才對!
***
「小楚,我要進來了!」面對著緊閉著的門扉,心急的齊璋對門內的人說著,還來不及等房內的回應,就推開了門。
「有什麼事嗎?」房里的雷楚連忙擦了擦眼角的淚,故作輕快地問。
「沒什麼……」齊璋望著她,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憐惜。他伸出手撫了撫雷楚略帶紅腫的眼角,低聲說道︰「你哭了……」紅得像是小兔子般的眼楮,她以為其他人看不出來嗎?
「還好,只是有點累。」雷楚還想否認,聲音卻又忍不住哽咽起來。
原本以為只要回到台灣、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關于那個晚上的記憶就可以淡去,卻沒想到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堅強。雖然剛才在嫂子面前還可以有說有笑的,可是嫂子一離開,她又忍不住想哭了。
哭又有什麼用呢?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過去的那一切就當作是一場夢,早日從驚惶的心情中走出來才是最重要的吧!
「大家都很擔心你。」齊璋替雷楚整理著衣櫥中的行李,「他們怕你還是忘不了那天的遭遇。」
「沒有那麼快就忘得掉的啦!」雷楚頓了頓,故意吐了吐舌頭,露出個俏皮的笑容。「好險我事實上並沒有被侵犯,只是被捏得青青紫紫的,傷好了就沒事了。」
真的只要傷好了就可以忘得了嗎?哪里會那麼容易呢!現在她只要一閉上眼楮,仿佛就可以看到那天晚上明亮得教人心寒的月光、听見遠處的人聲,那不是真想忘卻就可以遺忘的。
不過除了這麼說、這麼想,她還能怎麼辦呢?只要她一傷心,不僅是齊璋,其他人都會跟著傷心難過的,因此她只好要求自己忘了,就算忘不了,也必須裝作一點事也沒有。
「我明白……」這種事情哪會那麼容易忘記呢!把雷楚的衣物收進皮箱里,齊璋抬起頭,正經地說︰「我會永遠陪在小姐身邊,幫助小姐的。」
「哎哎哎,沒有那麼嚴重啦!」甩了甩手,雷楚仍然裝作無所謂的神態,「你自己也有很多事呀!懊回美國去就回去,到時候讓四哥怪我老纏著你。」
「我不回去了。」齊璋嘆了口氣。這種時候他怎麼可能拋下她回美國去呢?「我要留下來陪小姐。」
「不必了!」雷楚終于忍不住低吼起來,「你又何必勉強?我真的沒有怎麼樣呀!」雖然她一直期望齊璋可以永遠留下來,但如果齊璋只是因為放心不下、責任感使然,她寧可他早點回美國去!
「我沒有勉強。」抓住雷楚的手腕,齊璋一字一句、認真的說著︰「我以前就說過,我會永遠陪著小姐、保護小姐的。」
「我不需要你保護!」雙手被抓了,雷楚的身子無法動彈,能一直低著頭,以免自己一看到齊璋的眼楮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你從來沒有注意到,我早就是個成年人了。你既然可以離開我六年,現在也沒有理由留下來;你不必自責,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你不必可憐我!」
「我不是同情你,我愛你呀!」齊璋被逼急了,隱忍了多年的話忍不住就沖口而出。
這句話一說出來,就像是在這個不到十坪大的房間里丟下了數百萬噸的炸彈一樣,炸得兩個人七葷八素地,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不相信。」久久,雷楚才從齒縫擠出這句話,語氣像是結了冰一樣。
為什麼他要現在說出這種話呢?雷楚的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復雜情緒。她等待這句話,不知等了多少個年頭,沒想到現在听到了,卻連高興喜悅的心情和權利都沒有。
齊璋真的愛她嗎?以前一直自信滿滿的事情,現在居然變得不再確定。
「不相信?為什麼?」齊璋望著她,有些著急地問。她不相信他了?還是,她在責怪他讓她受到那種痛苦?
「如果你真的愛我,為什麼那天晚上不接受我?才不過一個晚上你就改口了,教我怎麼相信?你證明給我看!說服我呀!」雷楚質問著齊璋,口中不斷地對齊璋要求。
證明!她需要一個證明,讓她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服自己,齊璋是真的愛她、不是基于憐惜,不是因為責任。
但是,齊璋卻徹底地令雷楚失望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拎起了她的行李。「我們先回去吧,回去再說,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