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射中的牆壁泥灰四濺,留下一排排丑陋的彈痕,候診的病人就如同在逃避蝗害一樣,匆忙地往醫院外擠去,原本寬敞的出口在剎那間被堵得水泄不通。
頓時,小孩的哭叫聲、人們為了擠到前頭而引起的爭吵。甚至大打出手,讓整個候診大廳亂成一片,宛如人間煉獄。
遇到了危難,就算是在一向講究秩序和禮儀的德國,也沒有人會想到君子風度了。
「等等!」看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江以安才對著暴徒大叫。
「你想做什麼?美麗的女醫生。」其中一名暴徒看到她突然,開口,輕挑地問。
「我是這兒的醫生,我自願交換人質。」看那個被當作人質的病人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她可以確定他一定有心髒病,再讓他多受一點驚嚇,可能馬上就會發作了。
「你真有勇氣啊!」
「讓他走,他是個病人,到時候要是病發了,你們也麻煩。」看他們沒有要交換的意思,江以安繼續勸著。
唉!為什麼她每次都會遇到綁架呢?三年前,是別人綁了,她,現在她居然反而在要求別人來綁她!
「好!你過來;你。快滾!」
或許是認為江以安的說有點道理,像是首領的人略作思考,就把那個嚇得已經只剩半條命的病人往前推了一把,放他回去了。
「看吧!世界上就只有你要做這種傻事。」看著那個人質頭也不回地溜之大吉,首領挖苦著江以安。
江以安沒有說話,她現在沒有興趣和他逞口舌之快。
「等等!」站在一旁的金發男人開口了,「老大,你看!」他粗魯地拉近江以安,指著她頸上的金環,口氣中滿是訝異。
「金環?」首領也愣住了,「你是‘獅子雷恩’的女人?」
金環上的雷電刻印,是雷少游專屈的標志,所有在殺手、保鏢界混的人,沒有人不知道的。一旦看到了那個標志,任誰都不得不給他面子。
「隨你怎麼想。」江以安從來沒有想過雷少游的名氣如此之大;不過既然被人認出了雷少游的東西,她再否認也沒有用了。
「怎麼辦?抓了個麻煩人物來,這一子我們不能動她了。」金發男人說著。
首領想了想,「人都抓來了,總不能放了她吧!而且到時候科隆政府若真的答應了我們的要求,我們就不用動她了,那麼雷恩也未必會怪罪下來。」
五個暴徒在一旁商量後,還是決定把江以安留下來。「去椅子上坐好,乖一點,否則,可有苦頭吃了!」
江以安無所謂地聳聳肩,果真乖乖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第一次被綁架,她嚇得方寸全亂,這一次,她可不會再讓自己失去冷靜了。
伸伸懶腰,她讓自己擺了個輕松舒服的姿勢;這一場騷動,看來還有得耗呢!
獨立派的革命分子佔領了醫院三天,鄰邦的獨立運動沒有結果,在科隆的恐怖行動也仍然沒有結束。
科隆警力在醫院外喊了三天的話,軟硬兼施;其它樓層的人員早就被警方縴散了,現在五名暴徒只控制了一個樓層,其它樓層全在警力的控制之下。
暴徒的要求很簡單,由于科隆是著名的工業城,在德國佔右重要的地位,所以他們只要求科隆政府公開支持K邦的獨立運動,藉以得到聯邦政府的認同。
由于這一項要求牽涉到敏感的政治,所以科隆政府當局自然不可能爽快地答應,于是雙方就這麼耗著,這一拖延就是三天。
三天下來,江以安除了飲水之外,根本沒有其它的食物可以吃,而那五個彪形大漢被磨了三天也早就心浮氣躁。再加上院外的心戰喊話,使那五名暴徒更加心補不定,動輒惡言相向,似乎一個不小心就會擦槍走火,甚至會來個玉石俱焚了。
到了第四天晚上。五個男人都疲累至極,于是便決定由其中一個黑發的中年人守夜,讓另外的四個人休息。
被囚禁了近四天的江以安,四天以來一直都是睡睡醒醒的,生理時鐘完全被搞亂了。這天下午,她才睡了一個長覺,晚上八點才醒來,現在到了半夜。她卻一點睡意也沒有;而另外四個不必守夜的暴徒則早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隱約地,江以安听到天花板上傳來一陣微小的聲響,像是有什麼人輕輕地踩過天花板一樣。
她微微抬頭,果然發現背對著暴徒的不遠處,有一塊天花板落下小小的灰塵,之後又無聲地震動了一下,便被人從上方悄悄地挪開了。
有人!
江以安的心里猛地打了個突,心跳不由地加快。看樣子,是有人要從那里潛進來了。
她偷偷望了那個守夜的暴徒一眼,發現他也打著盹,完全沒有注意到上方的動靜。
天花板被挪開之後,露出了一個約八十公分見方的空隙,從空隙中靜靜地垂下了一條尼龍繩,兩個穿著黑衣的男人依序沿著繩子滑了下來,動作迅速而矯捷,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唔!」看到滑下來的男人,江以安差一點就驚叫出聲,幸而她及時用手把自己的嘴掩住,才把那一聲驚叫化成小小的申吟困在喉嚨里。
那是雷少游和齊堯啊!
雖然三年沒見了,她仍然一眼就可以認出雷少游。他怎麼、來了?而且,齊堯怎麼會和他一起來?
知道她發現了他們的身分,雷少游對江以安露出了一個頑皮的笑容,從腰帶中取出了一條細縴絲,把縴絲的兩端綁在自己戴著手套的雙手上,像只黑豹般無聲地接近那個正不知大禍臨頭的中年男人,迅速向前—套,再猛地一個抽拉,鐵絲就扼緊了他的脖子,他根本還來不及醒來,就昏死過去了。
像是感受到四周的緊張氣氛,為首的暴徒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醒了過來。發現苗頭不對,他太聲呼喊著同伴,于是其它三個人也醒了。
除了江以安之外,所有的人都拿起身旁的槍,其中一個暴徒還欺近了江以安,拿了一把槍指著她的太陽穴。
「放下武器,你們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揚著手中的烏茲,雷少游冷冷地對他們說著。
「別作夢了,我們可有四個人,你們兩個小伙子來有什麼用?」首領仗著己方人多勢眾,一點也不把兩個黑衣人放在眼里。
「是嗎?」雷少游發出了一陣輕笑,那笑聲冷得令人打從心里發寒。「憑我一個就足以對付你們四個人,你信不信?」
「別忘了,我們有人質!」首領有侍無恐地望著江以安。
「憑著這一點,你們就該死!」雷少游咬牙,「你可知道她是雷恩的女人?」
「那又怎麼樣?」「你們要鬧革命我原本管不著,不過你們居然大膽到敢動我的女人,那麼,我一定會讓你後悔曾經活著!」雷少游的語氣很平淡,但是話中的陰冷反而有增無減,頓時,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連江以安也不例外。
「你……你是雷恩?」首領失聲驚喊,口氣中滿是驚懼,之前那種為了獨立革命以犧牲一切的豪氣早已蕩然無存。
有誰敢惹上雷恩?據說若落人了雷恩的手里,他會運用對方的任何弱點來打擊他讓他活著比死還痛苦。
「知道了就放人。」雷少游以命令代替回答。
「知……知道了,我們馬上放人。」帶著濃濃的頹喪,首領就像只斗敗了的公雞無奈地對部屬下達命令。
一場長達四天的恐怖行動就在「獅子雷恩」出現的短短一個小時內宣告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