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捕頭親自押送,我這個蹺家嫌犯哪可能逃跑?」謝玉蓮輕笑,笑聲里不懷好意的意味。貝天豪沒有忽略。
「你在盤算什麼?」
「沒什麼,回去後,貝捕頭趕緊交代後事,免得家人無人照顧。」
「這是什麼意思?」貝天豪皺眉。
「我啊,一回去馬上對著全家大哭‘嗚嗚,我被人面獸心的貝天豪侮辱了,他還威脅我不得說出去,否則要殺害我們謝氏全家’。」謝玉蓮演練般大呼,隨對還臉色鐵青的貝天豪一笑。「只打算這樣而已。」
「你根本是血口噴人!」貝天豪氣憤指責。
毀人名節是最不名譽的犯行,被害人總是得到一面倒的同情維護,他貝天豪若被謝玉蓮誣告,恐怕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千金小姐有多可怕,他今天算是領教了!
「怎麼樣啊?」謝玉蓮胸有成竹地微笑。
沒計劃好就貿然離家是她不對,不過嘛,亡羊補牢也還來得及。
貝天豪雙手一攤,無奈道︰「要上哪兒?說吧!」
可惡!這個仇,他貝天豪定要加倍奉還!
第三章
在山道上走了整天,南宮無慮跟荷香沒看到謝玉蓮的影子,兩人不由著急起來,荷香首先耐不住焦躁發難。「我們沒追錯路吧?」
「蓮妹的發帶顯示她走的是這條山徑,一路走來,又沒有其他岔道,應該沒錯。」南宮無慮心平靜氣地說。
「說不定小姐故意把發帶丟在路邊,好吸引我們走錯路,自己倒走另一條呢?」荷香疲備地說。
「不會的。」南宮無慮搖頭。
比起謝玉蓮,他也擔心看來開始體力不支的荷香。天氣熱得很,荷香恐怕支撐不了多久,得找個地方讓她歇歇腳才行。
「你有把握?」荷香問道,心底卻無來由地信服南宮無慮的話。
「就算蓮妹設迷障,也不會用大哥送她的發帶。」謝玉蓮有多珍視南宮無極所贈之物,南宮無慮當然清楚。
「小姐連發帶掉了都不知道,會不會已經遭遇危險了?」想到這,荷香緊張起來。一路上她心里只有快點找到謝玉蓮的念頭,完全沒考慮他們之所以追不到小姐蹤跡,說不定是謝玉蓮已生意外。
「如果蓮妹被害,」南宮無慮一頓,臉上愁色飛閃。「這一路行來該會發現什麼,然而連血跡也沒有不是嗎?可見是你多慮了。」
「我當然會擔心啊!小姐……小姐從來沒有單獨出遠門,路上沒人服侍她不說,安危也沒個保障!」荷香越說越急,指責月兌口而出。「都是你們南宮家惹的禍啦!賠我好好的小姐來!」
大哥毀婚在先,三弟逼婚在後,可憐的小姐能承受得住嘛!
「我……沒料到蓮妹這麼討厭嫁給我……」南宮無慮低下頭,話中深有悔意。如果他知道謝玉蓮會因此離家,絕不會貿然提親。
從小到大,他哪一次違背過謝玉蓮的意思?
「我只告訴小姐,老爺在前廳商議婚事,還沒來得及說出對象是你,小姐就發起火來,不讓我再說下去。因此,小姐根本不知道是三公子提的親。」一口氣說完,荷香對南宮無慮鼓勵一笑,滿意地看著原本黯然的臉逐漸發亮。
「難得……」南宮無慮回以微笑。
「難得什麼?」荷香不解。
「你居然會對我這該下地獄的南宮家人微笑,還不夠難得嗎?」南宮無慮狀似玩笑,心下感激荷香的安慰。
他記得荷香是個愛笑的爽朗女孩,不同于謝玉蓮的嫵媚嬌氣,常掛臉上的清風般笑容是荷香的特色。
不過,自從那場婚禮後,荷香見到他總沒半點好臉色。
「你敢嘲笑我?哼,看我在小姐面前替不替你說好話!」看南宮無慮振奮起來,荷香開心地回答。
「你不嚼舌根子說我壞話,就謝天謝地了。」
「我才不會東家長西家短的亂說呢!我哪一天沒幫你說幾回好話?小姐都快不耐煩了!居然這麼說我。」荷香一副受到傷害的模樣。
「真的?你以前不是說過最討厭回雁山莊的人嗎?會幫我說話,實在不敢置信哪!」南宮無慮答道。
「啊……」這才發現不該說溜嘴,荷香連忙轉移南宮無慮的注意力。「看,天要黑了,我們今晚住哪兒啊?我可不想露宿郊外。」
「這的確是個麻煩……我們趕趕路,看看前頭有沒有民家可以借宿。」南宮無慮腳步加快。
「嗯。」荷香應了一聲,跟在南宮無慮身後快步趕上。
她希望馬上能找到小姐,也祈禱小姐及早改變心意,和三公子過著幸福的日子,她由衷歡迎南宮無慮成為新姑爺。
荷香明白,只有南宮無慮無怨無悔的愛才能帶給她敬愛的小姐幸福,因此她絕對要全力以赴!一定要把紅線綁在他們兩人小指上!
「再說一次!」怒吼聲回蕩在這間坐落在山腰破廢的山神廟中。「這麼大聲作啥?這里只有我們兩人耶。」謝玉蓮捂耳說道。
「大小姐,麻煩你再說一次剛才的話好嗎?」貝天豪咬著牙道。
早上,他被這瘟神纏上後,覺得多年來抓拿犯人培養出的冷靜快速崩毀,難怪有人說女人難纏,謝玉蓮算是個中翹楚。
「好凶喔,貝捕頭對柔弱無助的女孩兒家向來這麼凶巴巴的嗎?」謝玉蓮暗笑著貝天豪因她的話氣得七竊生煙。
哼,誰教他之前敢戲侮她?不還以顏色怎麼成!
「你!」貝天豪深呼吸,壓制沸騰怒火。「我的禮貌是因人而異,要是別的名門淑女,我當然恭恭敬敬不敢逾越禮分。」言下之意,謝玉蓮不是他口中的淑女。
「什麼?我哪一點不是名門閨秀了?我們謝家可是城里首富耶?」換謝玉蓮憤怒。
有沒有搞錯啊?她謝玉蓮平常人想一飽眼福都難如登天,這只會抓犯人的捕頭竟然不當回事?沒眼光!
「以金錢決高下,那是沒氣質的說法。」貝天豪嘖嘖搖頭,一副遺憾的模樣。「可惜啊,可惜。」
「你又在搞什麼花樣了?」謝玉蓮以手環胸,狐疑地問。
「剝掉金銀珠寶的裝飾,什麼也不剩的女人,我當然要惋惜。」貝天豪並不是特別反對富豪的存在,他只是看不慣恃「財」而嬌的嘴臉。
謝玉蓮不做作的天真下,正隱藏倚恃權貴地耀武揚威。
「你說我……」謝玉蓮大怒。
「我可沒指名道姓哪!」貝天豪懶洋洋地打斷她未發的怒氣。
千金小姐就是沒度量,听不得別人說兩句不好的話。還是快點把她送回謝府,免得耳根不得清靜。
「我只是請你護送一程,用不著罵我吧?」
「護送一程?」貝天豪冷笑道。「以花個把月時間才能抵達的錢塘為目的地,我想,這不只‘一程’。」
「我……無論如何都要到錢塘去,就算你不願意護送也一樣。」謝玉蓮認真地說。她一定要見到那個人。
在婚事決定之前,她有一句話絕對要問清楚。
「你到那麼遠的地方做什麼?不要說是探親。」貝天豪問。
反正是大小姐一時興起的念頭吧?
「……」
「怎麼不說話?」貝天豪疑道。
「我是去……找人。」謝玉蓮神色淒清地低聲回答。
「你的朋友?」
「……未婚夫。」她輕嘆。
「他在錢塘,你確定,可別白跑一趟。」貝天豪忽然同情起謝玉蓮,無論何等富貴滿堂,也不能彌補無法與心上人廝守的遺憾。
「十之八九。」謝玉蓮輕輕點頭,驕氣盡斂。
只要想到離她而去的那人,謝玉蓮大小姐脾氣立即消逝無蹤,從小到大皆是如此,她從未在南宮無極面前使過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