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又多心了。謝玉蓮心虛一笑,想繞遠點不經過那顆已她疑竇的林樹,舉步右行。
「站住。我等你上門好一段時間了!」樹後傳來聲響,是男子的語音。
謝玉蓮在驚失色,惶惑中回頭急視,只來得及看見來人身穿青色長袍,一雙手已搭在她肩上。
糟糕,她被強盜抓住了!劫財事小,萬一是劫色……
早知道她今年遠勢這麼差,她絕對不亂跑的……
憂急攻心之下,謝玉蓮頓時失去意識。
這小子太容易受驚了吧?貝天豪望著懷里昏迷不醒的謝玉蓮心想。
為何一看到他就昏了過去,他很嚇人嗎?
貝天豪抱著謝玉蓮,來到剛剛隱身的樹蔭下,放下謝玉蓮後繼續注視來路。他是縣衙的捕頭,得到消息埋伏在這,準備抓拿馬上會取道南逃的殺人要犯。
沒有要犯的臉形圖,貝天豪只能憑直覺抓人,而一般人很少會故意走這種難行的密林小徑,他只要以逸代勞應該就能抓到目標。
等待大半夜,他正懷疑消息來源是否正確,何以無人經過此徑,猶豫是否撤退另尋良機之際,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自遠處慢慢接近。
貝天豪喜出望外,心想終于能完成任務,出聲喝阻似乎看出不對勁想繞道的人,沒想到還沒打上照面「他」就不省人事了。
這哪是他要緝拿歸案的要犯?
貝天豪仔細端詳身旁雙眼緊閉的陌生人,秀麗的容顏、即使昏迷依然透著不安的眼角、縴細的身形,在在顯示此人不是他等待的對象。
這家伙要是敢殺人,天底下豈非到處都是逃犯?
憑他辦案多年的直覺,事有蹊蹺。
莫非他得到的是假情報?貝天豪眼一眯,不悅地想。
這個犯人叫王七,殺死丈母娘全家後逃逸無蹤。他原本是個屠夫,生性嗜酒,街坊目擊王七醉醺醺拿著沾滿血的凶刀從死者住處走出。
案發後之近兩個月,捕快們找不到王七藏身處,被害人家屬上告京師,累得他這位總捕頭不得不背起限期破案的壓力。
前天,他接獲有人密報王七打算在這兩天偷偷南下避刑,若被王七順利逃離,以後要抓他難上加難,他貝天豪數年來以血汗辛苦建立的威名也毀于一旦。
身為城里第一名捕,他的威名傳遍大江南北,只要案件發交到他手里,便如同縣令拍堂宣布結案一般。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一名犯人從他手下走月兌過。
能建立顯赫功績,他賃藉的不只是高人一等的武藝,更是由于他藝高膽大的行動力與瞬間決斷的敏銳判斷。
布下陷阱等待老虎上鉤,沒想到誤抓了一只小貓。貝天豪不由輕輕嘆息。
唉,他要找的人到底在哪里啊?
「小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荷香焦急地說。
「蓮妹嬌生慣養,又是步行,一定走不多遠,我們加快腳步,應該追得上。」南宮無慮比她更急。
一大早,听下人傳報荷香來找他,南宮無慮心頭立刻浮現不祥預感,對回雁山莊極度反感的荷香居然會在大清早來見他?果然,謝玉蓮留書失蹤的消息由荷香口中逸出。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多注意小姐一點……」荷香急步走著,埋怨自己辦事不力,有負老爺失人重托。
打斷荷香的自怨自憐,南宮無慮鎮靜道︰「現在不是討論責任該由負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回蓮妹,她單身一人太危險了。」
「老爺已派人報官,也親自率領下人乘快馬四處尋找小姐小落,應該很快會有消息吧……」荷香忙著完撫自己。
「他們騎馬,只能從寬敝的官道走,萬一蓮妹走的是羊腸小徑,世伯他們就沒辦法搜尋了。因此,我們由小路走!」
南宮無慮看著眼前的分岔路,指示荷香前往左方小徑。
「小姐會走這種荒涼的小路嗎?」荷香不由疑惑起來。
最愛干淨、天天都以花露洗面的小姐,怎麼會挑看來黑漆漆的小道走?才剛走進來,荷香已感到渾身不自在。
「蓮妹怒急攻心,一時沖動下離家,可她並不笨,該知道世伯會立即派人追回掌上明珠,為求月兌身,應該會選大家都認為她不可能走的路徑。」南宮無慮越追越擔憂。
如此荒涼的山徑,謝玉蓮一個單身女子,沒有自保能力的千金小姐萬一遇上野獸襲擊,甚是強盜攔路……
急是左顧右盼的南宮無慮,像發現什麼似地眼神一亮。「你看!」他指著路旁草叢道。
草叢里,隱約可見一條黃色彩帶。
「不過是一條發帶嘛,大驚小敝什麼!」荷香嘟囔著彎腰撿起,檢視彩帶後神色大變。「這……這是……。」
「蓮妹的發帶。」南宮無慮輕輕接口。
「你怎麼看得這麼清楚?連我都無法遠遠一眼認出耶!」荷香驚嘆。
發帶確實是謝玉蓮的,尾處繡著「蓮」字。
「這是我送給蓮妹的。」南宮無慮隨即改口。「不,該說是大哥送給她的東西。」
「到底是你,還是大公子送的?」荷香逼問。
「是……大哥。」南宮無慮淡淡地說,阻止荷香連綿不絕的好奇,續道︰「蓮妹確實走這條路,我們快追上去吧!」
謝玉蓮十六歲生日時南宮無極正在外奔波,反抵回雁山莊時,早錯過謝玉蓮生日,也忘了曾經對她許下會帶禮物的諾言。
大哥听到他的提醒,才想起自己忽略了謝玉蓮,但卻想空手向謝玉蓮道歉。南宮無慮明白蓮妹如何期待大哥的賀禮,于是匆匆到市集上尋找,發現這條繡有蓮字的發帶,覺得倒也精致,便拿給大哥當作賀禮,果然換得謝玉蓮的欣喜笑容。
見到她喜悅的模樣,南宮無慮心里明白,謝玉蓮的笑靨,永遠不可能為自己綻放……
好香啊……
這麼香的味道她第一次聞到,口水似乎都要流下來了。
不對!流口水?
她尊貴的家教身世可不容許做出這種有礙觀瞻的可恥行為!
「喂,小伙子!既然在流口水,干脆起來一塊兒吃吧!」低沉有力的陌生嗓音令謝玉蓮突然驚醒,迅速張開眼楮。
咦?這不是那片陰森可怖的樹林嗎?她怎麼躺在樹下?
「起來啦?你可真會睡哪!」貝天豪看了乍醒未醒的謝玉蓮一眼。
「你,你是誰?」謝玉蓮這才發現身旁不遠處一名陌生男子正在烤火……不,是烤山雞。
男子身穿青衣,腰插長劍,眼神凌厲,稱不上英俊的五官卻生著不怒而威的氣勢,唇邊掛著漫不在乎的笑意略微調和眉宇間的威迫。
「來抓人的人。」貝天豪有點想笑,小伙子看他的眼神猶如面對殺人犯。看來果然是自己的相貌把這家伙嚇昏了。
他承認自己長相凶惡了點,這也是長年抓犯人培養出來的,不然哪能讓犯罪者一見膽寒。
「抓……抓人?」謝玉蓮吞吞口水。
唉,這麼快就被逮到了!
「嗯,在這埋伏大半夜了。」
「啊?你早就知道了?」謝玉蓮說不出話來,她臨時成形的計劃,此人不但未卜先知,還早知他會選這條山徑,進而埋伏等待。
她敗了!
「收集情報是干我這行的必備條件。」貝天豪大感興趣地看著謝玉蓮臉色瞬息萬變,青白交錯顯現在清麗勻致的小臉上。
小伙子膽雖小,長相倒不差哪!貝天豪心底贊嘆。
「你……你是哪一行的?」謝玉蓮起疑。
難道他不是謝府的人?
「想听是吧?」貝天豪奸笑著站起,逼近謝玉蓮身前,她則隨貝天豪的行動步步後退,臉上一片驚惶。
炳,他埋伏大半夜,沒抓到王七自己倒快累昏了,心底一股氣更是無處發泄。眼前這個稚女敕的小伙子既然自動送上門,教導年經人世路艱險,也算是他這位總捕頭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