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禪沒法躲避,更沒法還手,因為此刻他的右手還緊握著夏侯沉煙的左手。
破禪只有退。
急退、快退,順著刺來的這一劍之勢後退。
夏侯沉煙也在退。
不由自主地被破禪拉著隨著他而後退,她覺得自己的臉門被黑衣蒙面人刺來的這一劍的劍氣掃得好疼,然後,她就听見破禪大喝一聲,只覺腰間一緊,整個人已經被破禪攔腰抱起了。
黑衣蒙面人的長劍卷著銳厲的寒風揮出,帶著一股凌
他知道悲智大師是不會就讓他這麼輕易地帶著夏侯沉煙走的。
自己固然是他親手撫養成人的衣缽傳人,另一方面是千古寺威和門下三千弟子的清譽。
破禪畢竟也是名門正派的人,他知道一個大幫派要維持它在江湖上的聲譽和地位,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的。
破禪知道,為了少林寺門下三千弟子的清譽,悲智大師一定是會找到他的。
"阿禪,我們能夠逃得掉嗎?"夏侯沉煙打破了靜寂,十分擔憂地輕輕地問道。
夏侯沉煙已經是感覺出,事情似乎是越來越對他們不利了。
夏侯沉煙也感覺到害怕,她害怕失去破禪。
現在她已是一無所有了,破禪就是她惟一的希望,如果失去了破禪,她活著也就沒有什麼樂趣了。
夏侯沉煙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做出這麼驚世駭俗的事情來。這是她以前連想都不敢想像的事情的。
也許是以前的日子過得太平凡、太單調、太壓抑、太沒有自我了吧,所以一旦感情有了發泄而進發出來時,她就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了。
但是夏侯沉煙並不後悔。
既然愛了,就要愛個轟轟烈烈。哪怕是只能夠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的時間只有一天,她也感到很滿足了。
"放心吧,只要穿過這片竹林,我們就可以遠離他們了,我們很快就可以趕到桃花林了。我們一定可以逃得掉的。"破禪邊跑著邊對著夏侯沉煙露出了一個充滿信心的笑容道。
"是真的嗎?"夏侯沉煙雙眼一亮,發出了希望的光芒。
她是多麼希望能夠早一點趕到桃花林,看看桃花是否依舊紅艷如昔。
因為夏侯沉煙已經是和破禪相約商量好了,如果他們真的逃不掉慕容家的人的追捕的話,就干脆到他們當初相識的地方做個了斷。
從哪里開始,就在哪里結束。
"沉煙,你要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阻擋我們的。任何人都休想把我們拆散分開。"
破禪拉著夏侯沉煙飛奔著,大聲地吼叫著。
聲音充滿了悲憤無奈,卻又堅毅無比,如同春雷般從竹林中滾滾而過,震得林中鳥雀紛紛尖叫著拍翅沖天而起。
一時間,寂寞的竹林中充滿了群鳥的尖叫聲、拍翅聲,震得青翠的竹葉兒漫天擴散而下。
就在群鳥亂舞之間,破禪忽然、突然、猛然、驟然地剎住了腳步,不動!
"阿禪,怎麼了?"夏侯沉煙跟著破禪剎住了腳步,疑惑地道。
夏侯沉煙只覺得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一緊捏得自己的手好疼。
破禪沒有出聲,眼光如針般直射向前方。
夏侯沉煙順著破禪的眼光望去,小道的前方,迷霧深
處隱隱出現了一道人影。
白霧,黑影。
前面有人擋住去路?
夏侯沉煙感覺出有點兒不大對勁了。她感覺到了一股
濃濃的殺氣如同奔雷般從前方壓來。
那個有著一個美麗動人、淒美絕艷的千古絕唱的"鎖情鎮"。
他們要到當初相識的那一片美麗的桃花林中去看看桃花是否仍舊紅艷。
破禪拉著夏侯沉煙的手狂奔、急跑著,希望能夠快一點兒離開這片竹林。
這時候,破禪發現自己居然會感到害怕。
他害怕失去夏侯沉煙。
他發現自己現在居然會有了牽掛,牽掛著他和夏侯沉煙的未來。
破禪知道,現在他們已經是如上弦之箭般踏上了一條漫長的不歸路。
這一路上,到處都充滿了危機與殺機。隨時都有可能出現一個是來刺殺、拆散他們的人。
如若一不小心,他們就會遺恨千古的。
破禪知道慕容家族的人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一心都是想將他置于死地的。
他們是絕對不會容許他和夏侯沉煙在一起的。
因為這件事情如果傳到江湖上去的話,那將會大大地損傷他們在江湖上的聲譽和地位。
而且,如果破禪和夏侯沉煙真的在一起的話,那麼這件事也將會是慕容府中每一個人一生當中最大的恥辱,令他們永遠都抬不起頭來。
要洗清這個恥辱,惟有用破禪的鮮血。
他們只能用破禪的鮮血才能夠洗清自己的恥辱。
破禪隱隱地感覺到了一絲莫名的恐懼。
他恐懼的並不是慕容府。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他從來就沒有過的巨大的恐懼。
破禪對他的師門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千百年來,"少林寺"這座千年古剎一直都是武林中的泰斗,領袖著武林同道的正義。
它作風坦然正派,門下弟子更是嚴守寺規苦行修練,十分刻苦地嚴格控制著自己的,從來就不曾有過一點有損寺威的丑聞。
所以,千百年來少林寺在武林同道的眼中它一直都是正義與真理的象征。
可是,現在自己卻是和江湖上的第一大門派,江南的望族、名俠的遺孀、一個守寡了將近十年的寡婦私奔。
和尚犯了"婬戒"本來就是最為世人所不齒、所痛恨的一件事情,何況對方又是一個有身份有地位、溫柔嫻淑名譽江湖的名門遺孀。
這麼一來,少林寺的千古寺威和清譽豈不是全部毀在了自己的手里?
破禪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曾有過的巨大壓力將他壓得透不過氣來。
他既感到內疚又是害怕。
他害怕見到他的師傅——
少林寺的掌門方丈悲智大師。
破禪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地去面對他。
他是悲智大師從小到大撫養成人,並且傳授他武功,收他做惟一的衣缽傳人,對他甚是關心與疼愛,充滿了很高的期望,希望他有一天能夠將少林寺的武學精神發揚光大。
可是現在自己這個樣子,不但有負悲智大師對他的期望,而且還給他還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破禪感到了一陣深深的恐懼與害怕。
破曉。
青翠竹林,荊棘小道。
林中,是一片春天。
旭日剛剛從青翠遠山處升起,微風中帶著遠山初發樹葉的芬芳,露珠在陽光下閃亮得就像是初戀情人的眼楮,風,也是新鮮的,新鮮而芬芳,就仿佛是多情少女的呼吸。
霧,竹林中有霧。
迷迷蒙蒙的有如深閨怨婦的眼神,讓你只能看到一點迷迷蒙蒙的影子。
看得見,卻看不遠。
破禪拉著夏侯沉煙在竹林中、迷霧下順著荊棘小道狂奔著。
現在,他們就如同是被困在蛹中的蝴蝶,正準備為了自己的自由而掙扎著破蛹而出。
他們要逃走。
破禪和夏侯沉煙決定遠走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
哪怕是到天涯!
他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就真的沒有他們容身之地。他們決定往他們第一次相識並進出了激情火花的地方去。
"鎖情鎮"!
夏侯沉煙看得清楚,一滴鮮紅的血珠順著他蒙住臉的黑絲巾滴下,滴在了他的腳尖前。
接著,一滴、二滴、三滴……,一滴又一滴地滴落在了他腳前的土地上。不一刻,黑衣蒙面人的腳尖前已是出現了一大灘鮮血。
她正疑惑間,破禪已是伸出右手往黑衣蒙面人胸前輕輕一推。
"撲通"一聲,黑衣蒙面人手一松,如同柱子般往後一倒,不再動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