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洋洋,別走!」方岑喚著,隨著一條倏然乍現的小身影竄進窄巷。
這小表哪來的體力?像是只斗不倒的雄獅似的,從撞球房一路追了十幾條巷子,還精力充沛得活蹦亂跳,身手敏捷,這可累得她臉紅心跳,喘得上氣接不了下氣,還好今兒穿的是長褲球鞋,要不恐怕要出糗了。
轉眼工夫,小表的身影早一溜煙不見蹤影,方岑氣喘吁吁,挫敗的將快攤了的身子倚在巷底的牆上。她沮喪的宣告放棄這次貓捉老鼠的追逐,下次絕不輕言放棄。
柳洋,教人頭痛的小表,是社工輔導員口中的混世小魔頭,唯恐避之不及的燙手山芋。
丙然是個難纏的小魔頭,方岑不信邪的接下這個案子,著實領教了小魔頭整人的本事,你追我躲已成了固定上演的戲碼,在吃癟的窩囊案例里,這只是個小意思罷了!真要那小魔頭上了興頭,恐怕再五個方岑都被整得七葷八素,狼狽不堪。
倒是方岑愈挫愈勇的那股傻勁,教人佩服得五體投地,跌破不少眼鏡哪!
幽昏的巷燈下,隱約蹦出個小身影,雙手泰然自若的交臂在胸前,仍顯稚氣的小俊顏上露出得意,十足看笑話的揶揄。
柳洋消遣的問︰「我們還要繼續嗎?」
哼!恐怕連說教的力氣都沒了。
方岑氣喘吁吁,有氣無力的飄出話來︰「跟我回去。」
「哈!炳!」他嘲笑的夸張笑了兩聲,要帥的用拇指撇了一下尖挺的鼻梁。「叫我回去,我就得乖乖回去,那我算什麼?」多沒面子!混世魔頭的名號,豈能毀在這老處女身上。
呃,人家不過才二十有六而已,說人家是老處女,實在是……不過,大了他十三歲,一輪多了耶!被老了的嘍!而且居然還是個處……處女!炳!殺了我吧!
有時左瞧右看,這老——老處女長得實在也挺不賴的,身材窈窕,曲線優美,玲瓏有致,娟秀清麗的姣好臉蛋,最重要的是那爛好的脾氣,有時都懷疑,哪天有只餓虎齜牙咧嘴的想吃她,怕她還傻不啦嘰的迎張親切的笑容說︰如果可以解決你的饑餓,那就請吃了我吧!多蠢的菩薩心腸。他就是受不了她那磨死人做好事的耐心。服了她!
「就算是我求你回去的。」方岑堆滿懇求的笑容。大少爺總該滿意吧!
又來了!她的笑容仿佛有征服世界的魔力,烈火獅子都能在她馴服下成為溫馴的家貓。柳洋有些別扭的說︰「求我,那換成你沒面子。」
這小魔頭還能替她想,真窩心。「如果你肯乖乖的回柳家,就已經算給我面子了。」
柳家是柳洋的寄養家庭,也就是說小魔頭是人家領養的孤兒。唉!可憐的身世。
不過他可不認為自己可憐,挺高鼻梁不屑的哼嗤一聲,訕笑說︰「有沒有我全一樣,再說那本來就不是我的家,說明了,就是他們給錢,而填上了我本來就沒有的姓罷了。」
「胡說,他們給了你一個完整的家,和愛。」
又是一陣訕笑。「有對父母,有個提供你睡覺的地方,再很慷慨的供給金錢揮霍,如果這是你們大人所定義的家跟愛,很抱歉,我無話可說。」柳洋無奈的雙手一攤。
方岑暗嘆一口氣,對整天為事業繁忙的柳家夫婦而言,這已經盡到為人父母的義務,甚至以為給的愛已經夠多了。是沒錯,他們的愛表現在物質盈溢上。
「他們事業忙碌嘛!」方岑的心虛總教那緋紅的臉給出賣了,熱著耳根子,尷尬說︰「至少你比無家可歸的孤兒好多了。」不覺心底潮涌一股淒楚的悵然,曾經自己也是餐風露宿,連流浪狗都會欺侮她這個無家可歸的孤兒。
方岑杏眸瑩波蕩漾,又徹底融化柳洋很硬氣的男兒氣概。女人一哭,沒轍!他挫敗的扮個求饒的表情,哀哀說︰「好姐姐,別再告訴我,你那段可以倒背如流的孤兒流浪記了,OK?」
方岑赧然收淚,她的悲情仿佛都成了小魔頭哭笑不得的笑話了。
柳洋雙手插腰,似自語般氣悶的說︰「我真搞不懂,他們養的是個人,是有感情、有血有肉,需要被關懷的人耶!不是養寵物,供它吃住,高興時抱來玩玩,不高興一腳踹到一旁,瞧都不瞧一眼,這算什麼?!」孩子氣的踢牆角出氣。「既然漠視我,就讓我自由嘛!」
「他們是愛你的,不然他們不會急著的要我找你,或許只是不曉得該怎麼愛你而已。」方岑急忙替柳家夫婦辯解。
「算了吧!既然他們不懂得愛我,那我就用我自己的方式愛自己嘍!」他並不討厭現在這種過自己高興的日子,除了討厭方岑的雞婆外,其實都挺好的。
立場表達完了,總可以閃人了吧!
他逍遙想閃人,可她沒打算如此輕易放人。「去哪兒?」
柳洋不耐煩的翻個白眼,說︰「姑女乃女乃,別管那麼寬行嗎?勸你把花在我身上的時間,多費些心思想想怎麼將出自己嫁掉吧!現在倒霉的笨男人不多嘍!」
倒霉的笨男人不多!是什麼意思!這小表——
方岑鼓起腮幫子,銅鈴似瞪大的圓眸,還來不及射出抱怨的利光,柳洋早一溜煙隱去蹤影。
「柳洋——」
方岑深吸口氣,死心眼的追了去。
***
一場柄際型拍賣會,正在首善之都的地標——國際世貿中心進行。
與會的人士全憑手中持著一份以薄金燙成的雅致邀請函進場,受邀的貴賓全是世界排行一百名內的商業巨子大亨、達官顯要及知名的收藏家。
這場拍賣會所拍賣的寶貝,自然各有千秋,非泛泛俗物,皆是收藏家慧眼中的上品,而其中一只以黃金打造的懷表,那金黃色的表蓋上雕琢了一條栩栩如生、活靈活現的金龍。巧奪天工的精致手工,吸引了所有驚艷的目光。
斌賓特別席內,一雙深邃的俊瞳,閃爍出宛若一泓深潭里明亮的月光,具有絕對強烈佔有欲的盯住那只懷表。
他要定的東西容不得任何人覬覦?誰都別痴心妄想!
「這只懷表乃末代黃帝溥儀就任偽滿州國時,英國大使私下送給溥儀的,之後逃難期間送給一名貼身侍衛。至今遺失半世紀,上個月杭州的農民在耕作時,意外的讓它重見光明。目前展示在嘉賓面前的是正品。現在從一百萬美金起價。」拍賣官慎重的說。
非歷史久遠的古物,卻擁有如此令人咋舌的身價,在行家眼中絕對是具有抬高身價的潛力。
席間有人舉牌,拍賣官眼明手快,喊道︰「一百一十萬!」
斌賓特別席上那俊冷的男子,深邃的五官淡凝一股莫測的騖冷,目不轉楮的鎖住那只懷表,那瞳光猶如獵鷹擒住獵物般的炯亮懾人。
價碼從一百一十萬急速攀升三百萬,這已是跌破行家眼鏡的天價,就在拍賣官準備三聲落槌時,突然逸出一聲沉穩的磁性嗓音,煞似五雷轟頂,引起現場一片錯愕的嘩然——
「五百萬。」那深邃的五官泰然自若。
痹乖!五百萬!他最好清楚自己在干什麼?那五百萬可是美金耶!開銀行的也沒幾個能如此闊綽的嚇人。
所有驚詫的目光全投注在貴賓特別席上,那約莫三十歲左右,英挺俊拔,體魄碩健,神眸酷冷,炯亮逼人的年輕男子身上。
他的凜冽冷絕,具有懾人魔力,輕易馴服所有驚詫的目光。
他,不是別人,正是聲名顯赫于商場,世界排名十大企業內,席氏企業接班人——席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