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快朵頤地吃著看得出是花費了不少心血、精心調制外還細心擺設的食物,菲碧不時地用她若有所思的眼光打量著身旁的小李,而他也一臉坦然地回視她。
「還合你的胃口吧?這些人都是我在中東時所雇請的人,在我決定在台灣重建一棟一模一樣的房子時,他們都很願意跟我到台灣來,而且也逐漸習慣了這里的生活方式。」大口地吃完他盤子里的牛排,小李拿了顆紅灩灩的隻果,咬著咬著突然開口道。
「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這表示人有無限的潛能,人有很優越的能力去適應環境的變化……」他噘起唇發出一聲尖銳的長哨,那只黑豹立即像箭般地往他的方向直射。
拍拍豹的頭,又搔搔牠頸部,使牠慵懶地躺趴在腳畔,小李若有所指地瞄了瞄菲碧。「像這只豹在我養大之後,牠幾乎已經變成條看門犬般的溫馴,甚至也吃不慣生肉,只接受熟食。」
「你的重點是什麼?」放下刀叉,菲碧目不轉楮地盯著他。
「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菲碧,我很高興你今天來找我……別,別忙著反對我的話,我明白你並非如我所想的那些理由而來找我,但我還是很高興你在這里。」舉起手阻止菲碧的抗議,小李聳了聳肩。「菲碧,你還要這樣抗拒我,或者說是抗拒你自己感情的召喚多久呢?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睜開眼、放開心胸,聆听自己心里的聲音?」
「你不要再舊話重提了,那些並不是我今天來的目的。」突然變得毫無食欲,菲碧索然無味的放下刀叉,向前半傾身子地看著他。「我想請問你,那一百萬是什麼意思?那些新的電視、冰箱、音響又是怎麼回事?」
面無表情地啃著手里的隻果,小李任空氣冷凝了幾分鐘,而後遠遠地拋進垃圾桶中。那剩余的果核在半空中畫出了優美的弧線,但彼此都無心去注意它的存在。
「我想,我應該可以有這個權利寵我的女人,或者愛屋及烏的善待她的家人。」小李輕描淡寫地回答她。
「是嗎?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似乎……似乎我是可以物化,你把我當成商品在買賣是嗎?」對他那好整以暇的態度大為反感,菲碧那股積郁已久的怒氣猛然往上沖。
「不,菲碧,我從沒有將你當成商品,事實上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你是我最珍惜的寶物,我相信我再怎麼寵愛你,都不足以表達我的心意于千萬分之一。菲碧,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不要總是拒我于千里之外。」
握住菲碧的手,小李認真的盯著她的眼,緩緩地一字一句的說著話。
猛烈地搖著頭,菲碧皺起了眉心,「難道你不明白,你的做法已經深深地傷害到我了?在工作場合里我可以對別人的蜚短流長嗤之以鼻,但回到家里,還全都是你的那些『恩寵』,你……你甚至把我媽媽都變成了個我所不認識的人了!」她嘆著氣,語氣中是濃濃的悲哀。「停手吧,拜托你停手好嗎?」
面對菲碧那飽受煎熬的表情,小李于心不忍地將它擁進懷裹。「不,菲碧,我恐怕我不能,因為我害怕,害怕你就像我無意中網到的鳥,在我一放開手之後,便會飛離了我的生命,遠遁到我的世界之外的距離。」
無法辨識那抹由心底冉冉上升的甜滋味所為何來,菲碧閉上眼楮,感受這種她已經越來越習慣的溫情包圍。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只要待在他的懷抱里,所有的疲憊和憂傷便會自動褪去;每當呼吸到他的氣息,我的心就會回復到如此平靜的的狀態,這……這其中究竟有何魔法在其內產生作用呢?
突如其來的一陣低鳴聲,提醒了他們自己的存在後,黑豹踩著優雅的步伐,慢慢地踱出門外。睜開眼目送牠出去的菲碧,這才困窘地發現桌子已經不知在何時,被收凈且降入地面下。室內沒有現代化的燈光,只有幾盞濃郁阿拉伯風味的油燈,正散射出忽明忽滅、時強時弱的光線。
慢慢地,描寫希臘伊底帕斯王的布拉姆斯第四號交響曲逐漸響起,在憂愁和孤獨感洋溢的音符中,小李向她伸出手,等著她的反應。
遲疑了一會兒,菲碧幾乎要不敢相信,因為她發覺自己竟然很願意,絲毫也沒有猶豫地,將手放在他等待著的手掌著,任憑他帶領著自己,在彎曲迂折的長廊間前進。
像急于獻寶的小男孩,穿越過一扇扇有人自動開啟的門後,在如歌的行板中,他帶著興奮的笑容,在一扇很大的門前停住腳步,急切地望著菲碧。
「這里是我花了好些心思才搜集齊全的禮物,本想等到……算了,既然今天你已經在這里了,還是先送給你吧!也省得我要辛辛苦苦地守著這個秘密……」手往黑暗中的上方一揮,小李立即攬著菲碧的腰肢,唆使她進去。
頭頂上的透明棚架,森冷的鋼管和電線無所不在般地游走在棚架和牆壁之間。略下面的地方,幾排粗獷的鋼架上架設不少頗有分量的聚光燈,一束束的暈著燈光,似凌亂,又像有著某種秩序排列般地照射出溫暖的光輝。
罷踏進那間巨大得一如汽車公司的陳列室的庫房,菲碧不由得瞪大了眼楮。乖乖,這……怕不已經將全世界最好的車都擺進來了。
沿著鋪設紅地毯的小徑往前走,菲碧興奮地看著那一輛輛向來只能在雜志或電視電影里看到的法拉利、保時捷、瑪莎拉蒂、林寶堅尼、愛快、標致、奧迪等等的名車齊聚一堂。
這使得菲碧將心里的不快或惶然全拋到腦後,拔腿便往那些車跑了過去。
「這……我可以模模看嗎?模模看應該沒有關系吧?可以嗎?我只要模一下就好了……」回頭征詢著小李的同意,菲碧難抑滿懷欣喜的問道。
「可以,只要你高興,隨便你要開哪輛車都可以,去吧,車就在那里等著你哪!」微微一頷首,在菲碧的歡呼聲中,小李用充滿寵溺的眼光,斜倚在門畔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如初臨游樂場的小孩,菲碧的眼光在車子間一輛溜過一輛,就像喜悅得不知如何選擇先玩哪一項玩具的小孩,菲碧先模模這輛法拉利,又端詳著那部保時捷,就是下不定決心要先試哪一輛。
「鑰匙在車上,你也可以每一輛都試開看看。」來到菲碧身後,小李拉開車門示意她坐進駕駛座,自己則坐在她身旁的位子上。
深深地吸了口氣,呼吸著車內濃濃的皮革氣息,菲碧低下頭找尋著鑰匙時,被那個閃爍著燙金字眼的鑰匙環所吸引,她立即將之抽了出來,愣愣地看著謹慎凸顯的字--「菲碧」--她馬上跳下車,跑到另一部車抽出鑰匙,同樣的情形也同樣的重復發生。
環顧著在場所有的車子,那種像被包圍的感覺,令她不由得連退幾步。惶惶然地瞪著向她走近的小李,喉嚨像是被堵住般地只能發出沙啞的喉音。
「這……這……」她徒勞無功地揮揮手想強調語氣,但在嘗試了許多次仍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後,她頹然地垂下手,滿心都是挫折感,將鑰匙全塞回小李手中。
伸手往她腦後的柱子按了下開關,室內立即大放光明。在菲碧的眼楮還在忙著適應光線的同時,他輕輕地托起菲碧下顎,令她轉向一邊看到了那兩個閃閃發亮的金字,也是「菲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