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扼,啊!什麼事?」狠狠地往後一仰,明彥因重心不穩而跌坐在自己的後腳跟上。
「阿儒哥他是不是真的很忙?」蘇迪舌忝舌忝唇瓣說道,眼神又開始換散起來。如果是熟識她的人都知道,這表示小巫婆的蘇迪,不知又在打些什麼主意了。而這些,可憐又老實的明彥是毫不知情的。
「是啊,而且現在公司的營運狀況很不好,老總每個月又必須有很多固定的開支。」想到老總不把錢當一回事的態度,明彥就覺得頭上似乎有幾百噸的巨石壓頂。
因為身為老總的特別助理,每到公司資金左支右絀時,也就是他最頭疼的時刻。而老總對金錢的不知是漠視還是根本低能,也完全表現在他私人的財務上。
臂如說,明明是他老婆不安于室,偷偷和別的男人幽會被他逮到而離婚,可是他卻像大笨蛋似的,不但沒有要她付遮羞費,竟然就將那棟價值不菲的別墅送她,這還不打緊,還有每個月的膳養費,那是每個男人想到都會腳軟的夢魘。
再來就是為應付那些「妹妹」的鑽戒,想想這些年來,光用那些鑽戒的錢,應該可以再買一棟別墅了。但老總卻仍是游戲人間似的︰花錢、花錢、再花錢~逼得他這個特別助理一個頭兩個大,每天都在為公事,或者老總的私事忙得團團轉。
「營運狀況很不好?不好到什麼程度呢?」
面對如此絕色美女,眨著她亮晶晶的眸子溫柔地望著你,而又能硬起心腸地趕她出門者,這世間大概找不到幾個具備這種特質的男人吧!
「你應該听說過,我們老總的崛起是因為十年前的那個案子,紐約、台北的百分之百銷售量,在當時石油危機剛結束的時候,造成很大轟動。其後幾年,雖然公周的業績都有增長,可是因為老總離婚……」
「離婚?你是說哥哥結過婚了?」被這個意外的消息所震驚,蘇迪激動地握住了明彥的手問道。
「是啊,他還把他們的房子送給他的下堂妻。」明彥想到那個氣焰高張的女人,心里感到無力地回答。
蘇迪微微一笑,漾起了唇畔的梨窩,令明彥都要看直了眼。「起碼,他還是個挺大方的人,不是嗎?」
小心翼翼地揣測她話中的意思,明彥不敢隨意搭腔。
「明彥,你帶我去看看他們的房子好嗎?」
「什麼?」大吃一邊的明彥,莫名所以地像看個外星人般地盯著她看。
「有什麼關系,反正他現在又沒空理我,而我又對他住餅的地方感到很好奇,你帶我去麻!」
「這……」明彥感到有些不妥地沉吟著,因為…….「要不然我到他辦公室,叫他自己帶我去好了!」蘇迪見他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做勢就要往外走。
想到若耽誤了這件工程的合約,不但自己和老總這兩、三個月來的辛勞全泡湯了,只怕公司也挺不過去,就要被老總的前妻,跟她那貪婪無恥的父親所並吞了。
孰輕孰重立見分明,他只得乖乖地讓蘇迪勾著自己的手臂,又興奮又害怕地往那些好奇的眼光走去。
第二章
蜿蜒而上的山道,在這密雨不絕的春季,令夾道的杜鵑,乍紫嫣紅的和一旁蒼郁的綠樹翠草,都在雨水沖洗下,顯得更加的碧綠可人。
沉默的掌控著方向盤,明彥卻忍不住要暗暗埋怨自己的多嘴,何必說那麼多,現在只得帶著她上山,只是在他心里,也不免有那麼一點的欣喜又多了些與她共處的時間。
轉過那個彎曲的大回道,遠遠地,那棟歐式建築已在眼前逐漸明顯了起來。不同于附近不遠處的那些紅瓦白屋型的別墅群,這棟獨立于山拗間,洋溢著明朗氣息的青色琉璃屋宇,灰藍色磚塊所築成的地中海式屋子,正以它獨特而尊貴的氣質,脾睨群屋地據立在翁翁郁郁的林木裹。
「停車。」伸手制止明彥,下車後她緩緩地朝那棟房子走去,臉上的表情是如此神聖,混合了些明彥所看不懂的情緒,她就這樣筆直地向屋子走去,然後停在某一點上,微笑著仰起頭,看著窗戶半開,厘士窗簾隨風飄揚的那個房間。
眨眨眼抑制住差點奪眶而出的淚珠,蘇迪依稀又回到十六年前的自己,七歲的她被媽媽緊緊地摟在懷里,在陣陣咆哮聲里,倉促地登上等候已久的計程車。
尾隨而來滿臉鐵青的父親,猶沒有止境地用各種惡毒的句子咒罵著低頭飲泣的媽媽,而尚不解人事的蘇迪,天真地抬起頭,看著那扇窗中的男孩,他手裹抱著小蘇迪最心愛的粉紅兔玩偶。
掙月兌了媽媽的呼喚,蘇迪飛舞著兩根卷卷的小辮子,擺動著短裙下肥短的小腿,同那男孩跑去。
「哥哥,你不跟蘇迪還有媽媽一起去很遠的地方嗎?」接過那只毛已經越剪越短,終成了灰撲撲的短毛兔,蘇迪稚言稚語地問著已經是個十四歲青澀的早熟少年。
「蘇迪,哥哥不去。」男孩握緊了拳頭,蹲在蘇迪面前略為硬咽地回答她。
「為什麼?」睜著圓亮的眼楮,蘇迪伸手去拉拉男孩的手。「哥哥為什麼不跟蘇迪一起去?」
「蘇迪,哥哥要留下來陪爸爸,蘇迪跟媽媽一起到美國,你要陪媽媽。但是哥哥答應你,只要等蘇迪長大了,哥哥就會接你回來,好嗎?」親密地摟摟妹妹,男孩附在蘇迪耳邊輕聲地說。
「真的?」原已眩然欲滴的蘇迪,聞言立即破涕為笑。
「當然是真的!」成儒憐惜地模模蘇迪的頭。
「那哥哥要跟我勾勾手指!」蘇迪說著伸出它的小指,興匆匆地望著成儒。
「好,哥哥跟你勾勾手指。」成儒說完,將那只幾乎已成了灰兔的玩偶遞給追了過來的媽媽,眼裹有著隱約的淚光。「媽媽,再見……」
無言地抱抱他,媽媽隨即掩面痛哭地沖回車上,被她拖著跑的蘇迪,突然將小兔子扔給了成儒。
「哥哥,小兔比比先放在你這里,蘇迪很快就要回來找哥哥跟小兔比比……」
話尾仍在空氣中飄邊,她們所搭的那輛鮮紅色計程車,已經在灰塵漫天中,飆離了這棟自地出生起即維持獨特風格的大房子。
當年的那個小女孩是回來了,但也比和她的哥哥所約定的時間久了許多。踱著步子在屋子前的花圃間穿梭,記憶中總是花團錦簇的園子裹,現在只剩下蕪廢荒涼的野草四處漫生,年久失修的車棚花架,還有極需粉刷過的牆,斑駁的大理石台階,在在令蘇迪情緒低落。
「想不到這房子已經變成道麼頹圮的樣子了。」不知何時走過來的明彥,陪著她坐在台階上,心有所感地道。
「你看過這房子以前的樣子?」蘇迪頗為訝異。
「嗯,老總跟他太太離婚時,他只打了通電話給我,我到這裹時,他也坐在這裹等我,只提了個小袋子。有時候我真的想不透,他為什麼要對這種不忠實的女人這麼慷慨。」憶起老總那時的狼狽,明彥忿忿不平地說。
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蘇迪一躍而起的拉著明彥。「走,陪我看看這房子。」
「這……主人……」明彥還來不及反對,已經被蘇迪拖著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視野更廣闊的後面。站在這裹朝山下遠眺,整個台北市如幅細致的工筆畫,配上潑墨般的遠眺山嵐,使人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