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地換上白衣樹中找到的洋裝,那是件湖綠色軟綢所縫制的及踝長裙。在衣櫥中翻找了老半天,艾琳最後只妥協地穿上這套看起來較現代化的衣裳。衣櫥內其它的服飾都華麗且按披掛掛得有如舞台上的戲服,令她傻眼。
套上便鞋,沿著屋後的小徑,艾琳輕松地看著幾只松鼠在草地上嬉戲,而老態龍鐘的幾只狗,伸長舌頭趴在草地上懶散地望著松鼠們,一動也不動。
即使是從背後的角度望去,幸運堡仍然大得驚人。艾琳邊走邊仰望著巨大的石塊所堆砌成的大門,鐵門呈現半開闔狀,順著用鵝卵石鋪設的道路,旁邊的花圃上開滿了萬紫千紅的三色菫及雛菊、大理花之類的叢生性花朵。
遠處高低起伏的丘巒都被層輕紗似的霧氣遮住,隱隱約約中透露出青翠的面貌。而在層層疊疊的林木參天中,間或點點有著許多類似幸運堡般的建築。被路尾的一座小教堂所吸引,艾琳加快腳步朝教堂而行,在快接近教堂的前院時,她注意到路旁有個奇怪的標志,應該說是兩個;一個上面是只狂飛展翅的鷹,其中刻著WEBER。與其相對的則是個銅雕的後型牌飾,上頭是只雄踞在山陵的獅子,圍繞著獅子鐫刻有TRUST的字樣。
「妳一定就是那個『中國女圭女圭』了?」後面突如其來的聲音,令艾琳嚇了一大跳地連忙轉過身。
那是位的莫四十出頭紳士打扮的男人,他禮貌地朝艾琳舉了舉帽子,優閑地漫步到她面前微笑地望著她。
「呃,你是……」被他友善的態度所吸引,艾琳不由自主地放下心防,與他攀談起來。
「我是馬修.韋伯。我注意到妳似乎對我的教堂很感興趣?」他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要艾琳隨他一起進去。
「很漂亮的教堂。」艾琳邊走邊觀看著天花板到四壁的彩繪玻璃所拼湊出來的各式圖案,上面像是用圖案說故事似的,一幅幅地解說著聖經上的故事。
「這是我的一位祖先為了贖罪而建造的,這里的每一吋玻璃、每一幅圖案,都是他不分晝夜親手打造。」馬修環顧了四周的玻璃後,將目光凝定在艾琳臉上。「妳听到了嗎?,」
渾身被一種很怪異的感覺所籠罩,艾琳不由自主地用雙臂抱緊自己。「什麼?」
「教堂在說話,它已經說了一百年了,它日日夜夜的重復著它的懺悔,妳听到了嗎?」眼神似乎望著很遙遠的地方,馬修更挨近艾琳,舉起手正要踫觸到艾琳臉頰。
被他詭異的舉動所驚嚇,艾琳連退了幾步,但馬修卻如同未察覺到艾琳的心神不寧,仍一步步地逼近她。
「住手,你以為你在干什麼?」被人自後頭騰空一抱,艾琳凌空地被擁在懷里,在看清楚摟著自已的人後,她及時收口,沒有讓尖叫逸出口。
全身被股強自壓抑的怒氣所激使,文笙肌肉繃得根緊地盯著優雅地用領巾擦著手的馬修。
靶受到文笙所散發出來的怒意,艾琳感到很抱歉的仰起頭。「對不起,我不該亂跑的。可是,韋伯先生他很和善,正在向我解說這座教堂的歷史。」
低下頭的文笙,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柔和了不少。「琳,我們查斯特家族不需要韋伯家族的和善,以後沒有我的陪伴,千萬不要走出幸運堡的大門一步。」
詫異地來回望著文笙和滿臉失望神色的馬修,艾琳不以為然的想要辯駁,但文笙已抱著她,大步地向門外走去,一躍跳下約七、八級的階梯,他抱著艾琳一翻身騎上那匹昂首不斷噴氣嘶鳴的黑色駿馬,兩腿一夾,立即如風似的奔向幸運堡的方向。
從文笙的肩頭往後望,艾琳可清楚地見到馬修站在教堂門口逐漸變小的身影。她掙扎著坐正身子,仰頭迎向面無表情的文笙。「文笙,你為什麼要對韋伯先生這麼粗魯呢?我相信他並沒有惡意……」
「韋伯家的人不可能對查斯特家的人沒有惡意!」文笙臉上表情沒有改變,冷冷地將艾琳的腰枝握得更緊,低下頭伏身穿過一群低垂的松枝。
「可是我並不是查斯特家的人!」艾琳月兌口而出道。
「是嗎?琳,現在大概全倫敦的社交圈都已經知道我有個『中國女圭女圭』未婚妻的事了,妳已經可以算是查斯特家的人了。」勒住馬繩,令馬放慢速度,文笙緩緩的說。
說到這一點又令艾琳泛濫的好奇心開始作怪。她在文笙跳下馬之後,趴在馬頭的鬃毛上斜瞄著文笙。
「那又怎麼樣?文笙,我想不透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你真的是我的未婚夫,為什麼我一點印象也沒有?甚至我連個戒指都沒有?」伸出光禿禿的縴縴十指,艾琳困惑不已的詢問。
「妳這麼說就太傷我的心了。琳,我們是『真』未婚夫妻,至于戒指的事……」他說著自騎裝口袋里掏出了個黑色的絨布盒,在他還沒有打開之前,艾琳卻彷佛曾見過這些盒子似的大叫一聲。
「春神的淚珠,里面是春神的淚珠。」越來越肯定之下,艾琳索性伸出手去,自錯愕地愣在那里的文笙手中拿過那個盒子,啪一聲地打開了隱藏在盒壁上的暗扣。
那是顆完美得令人不忍釋手的淚形珍珠,渾然天成的橢圓型曲線,令它的價值更超過了其它圓型珍珠的平凡。而春神的淚珠的特殊之處尚不止于此,高明的工匠舍棄了繁復的瓖嵌法,只是將珠體本身用兩條極細的絲線環繞,組成了刖致的指座。
文笙心里打了個突兒。奇怪,她怎麼會知道「春神的淚珠」?這是我今天早上才自保險庫中取出來的……春神的淚珠也是當年文森.查斯特自西班牙海軍中所掠奪回來的戰利品之一。在記載文森事略的手記上面曾說,文森一直以那次的戰役而傲,因為他擭得兩件寶物,一件自然是人見人羨的中國女圭女圭—芸,另一件則是這顆大且完美的珍珠。他回國後立即延聘最好的工匠,要求他們為他瓖嵌成戒,所有的珠寶工人所設計出的復雜或流于俗麗的樣式都被他打回頭。
最後,查斯特家有顆絕美的珍珠願意出高價懸賞,尋求最完美設計的消息傳遍全歐洲,甚至遠傳到遙遠的俄國或中亞各地。
有一天,有位波西米亞裝扮的吟游詩人出現在幸運堡的大門之外,他謙卑地請求進人幸運堡,為美麗細致的「中國女圭女圭」獻藝。
在中世紀以降的歐洲,平常最風行的娛樂就是打獵競技,但那只能在白天為之,到了夜晚飽餐一頓後,大概除了睡覺就只能聊天了。所以吟游詩人是特別受歡迎的來賓,因為他們大都到過世界各地游歷,見多識廣,即使排斥外人而防守得再嚴密的城堡,也都會讓吟游詩人自由來去,如此一來,不但可藉吟游詩人的口里得到新奇的知識,也能趁機獲取其它城堡的最新消息。
那位吟游詩人就是由其它城堡的人口中獲知幸運堡有個「中國女圭女圭」的事,為此他跋涉了整整七天七夜,為的就是他認為他有能安慰「中國女圭女圭」的絕活。
在文森的允諾之下,吟道詩人被賜于一頓瓊漿美食,然後在火炬通明的大廳里,文森派人請出一直被珍藏在後宮的芸,一起聆听吟游詩人的獻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