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行,這回要不是我們的貽林,你們還有錢可以分嗎?怎麼說我們的貽林都該當這個副總經理,更何況他還是你們的大哥。」美月得意洋洋地伸出手指審視著手指上那顆碩大的鑽戒,提高音量地說道。
在他們嚷嚷著紛雜理論聲中,皓禾猛然站了起來,走到門邊打開門。
「尹先生,你往哪兒去?這副總經理的人選都還沒有決定……」孟貽林立即趨向前去。
「我看你們自己兄弟之間都還擺不平,我先回辦公室,等你們吵出個結果後,再告訴我。當然,我手上握有最後的決定權!」皓禾冷漠地說完,叨著煙自顧自走開。
眼見皓禾走遠之後,孟貽林氣急敗壞的使勁兒甩上門,怒氣沖沖地來到會議桌畔。
「你們還在吵些什麼鬼啊?听到姓尹的說了沒有,最後的決定權還在他手上!」孟貽林坐在椅子上用力極著桌子,面色陰沉。
「大哥,這些年你在公司里也已淨賺了不少,這下子該輪到我們撿些好處了吧?」
「你說什麼?當我有好處的時候,哪次沒有顧到你們?」孟貽林氣得額頭的青筋都躍然浮現。
「是嗎?大哥,元朗那塊廠房的地,據我所知,你先叫大嫂用她娘家的名義買起來,再轉賣給平靖,這一來一往的,你們夫妻也可就撈了五千多萬。還有西貢那塊土地,貽善打算用來建安老院,但你瞞著他偷偷賣掉,另外買了一塊用垃圾填起來的山溝……」
「那跟你們又有何干?一地還一地。」美月潑婦罵街似的指著小叔的鼻子大罵。「你以為我不知道啊,你們一直想要西貢那塊地想得可久了,現在被我們處理掉了,所以你們不甘心!」
「沒錯,大嫂,這些年來你們利用貽善忠厚的個性吞了他不少財產,現在連他剩下的房子又賣給外人,對你們這麼長久的財神爺的女兒都趕盡殺絕,你不怕下地獄?」
「喲,我干嘛怕下地獄?要去大家一起去!我還怕什麼不成?」眼見眾人眼中混有鄙夷和貪婪的神色,美月索性一把拉起丈夫。「我們回去,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反正啊,看誰有辦法能搶到這一個位子,沒有能耐的人就不要在那里說啥仁義道德了,這些事每個人都有份!」
「哼,也好,那大家就各顯神通吧。只是,大嫂,風大可要當心閃了舌頭。」
其他的兄弟們忿忿不平地聲討了她一會兒之後,面對美月的不予理會,他們也只好模模鼻子,各自離去。
覷著所有的人都已消失在電梯逐漸下降數字中,美月焦急地址扯丈夫的袖子。「唉,貽林,你說這些事該怎麼辦才好?要是給你那些弟弟們搶到副總經理的位,那我們不是得眼睜睜的看著這塊肥肉落進他們口里。」
「哼,我不是交代過你別跟他們起沖突的嗎?現在他們要是把我們以前做的事都供了出來,我們可要吃官司的?」孟貽林氣急敗壤地咆哮。
「你這死鬼現在罵我有什麼用?剛剛你干嘛不站出來跟他們吵?我還不是為了維持你這個當大哥的尊嚴,否則我才懶得理他們哪!」美月見丈夫的臉色難看,忍不住也潑辣了起來。「我這都是為了誰的呢?好心沒好報!」
孟貽林含怒瞪了她一眼又莫可奈何地重新坐下。「現在我們只能想辦法,一定要比他們更早搶到這一個位子。可能的話……或許整個平靖都會是我的了。」說到這里,孟貽林混濁的眼神中露出凶狠目光。
「這個尹皓禾也真是奇怪,花了大把的銀子買下平靖,卻又要委托經營,自己要跑回美國去。」
「你沒看到他的名片嗎?他是個有錢人,不會在乎損失掉這麼一點小錢的。」貽林志得意滿地說道。
「你是說……」美月兩眼徒然發光而喜不自勝。
「快去跟他帶來的那個助手範彼德套套看他的弱點是什麼,我一定要比貽祥、貽安他們先下手。」
「我就去,我就去!」美月說完後伶著手提包,和孟貽林連袂走出會議室。
而在連著會議室白板上兩個小得不起眼的黑點之後,鏡頭的電視機畫面前,皓禾朝彼德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匆匆忙忙地走出去。
「呵,我可真要等不及了。」將電視螢幕關掉,翻翻攤在桌面上的那些資料,皓禾忍不住為孟貽善惋惜,如果不是引狼入室地任用這些兄弟們在公司內擔任要職,今天的平靖不會僅止于目前的規模。
但也由于他的誤失,我才有機會買下平靖,接近我的陽光,我苦苦戀了二十年的陽光啊!
露出性感的笑容,他拿起外套迅速地走了出去。
※※※
桑桑愁眉苦臉望著眼前豐盛的食物輕嘆,長長地嘆了口氣。「阿珠,我吃不下。」
「小姐,你不吃點東西不行,醫生交代你要多吃些有營養的食物。」阿珠忙碌地推著吸塵機在室內走動,用袖子擦著額頭的汗珠,沒有停歇地工作著。
「可是我真的吃不下,老王呢?」桑桑將餐巾自膝上移開,漫不經心地問道。
「他在洗車,小姐要出去嗎?我去叫他。」阿珠說著拉起身上的圍裙擦擦手就要往外走。
桑桑拉住她,委婉地搖頭。「不,我不想出去。」室內沒有了吸塵機摩打的嘈雜聲,頓時靜了下來。
「阿珠,你在我家工作,我父母付你多少薪水?」想了很久,桑桑總算說出口。「對不起,因為我實在不知道應該給你,還有老王多少錢,這以前都是媽媽在做的。」
阿珠靦腆地低下頭。「小姐,你不用擔心錢的事啦,我從十七成就來這里工作,先生太太還有小姐都對我很好,再說現在的尹先生對我們下人也都很好。」
「哦?」桑桑任腦海中的思緒飛快的轉動著,正色地面對阿珠。「阿珠,你可不可以教我做家務?」
「做家務?」阿珠一臉茫茫然的不知所以。
「譬如說洗衣服、打掃,還有煮菜,我想向你學這一切的技能。」桑桑拉著阿珠坐到沙發上熱切地訴說著自己的想法。「昨天律師告訴我,在我的名下只剩下車子和山上的一座小木屋,連這棟房子都被伯父他們賣給了尹先生。我根本沒有一技之長,也不知道能做些什麼。我想,做做家務應該還可以吧!」
阿殊的表情是真真正正的飽受驚嚇。「小……小姐,你是不是認為我哪里做不好?你告訴我就好,我一定盡量做到讓你滿意!」阿珠說著又打開開關,推著吸塵機就要開始清理地板。
「不,不,阿珠,我不是這個意思。」桑桑將開關關上,拉住阿珠。「我的意思,呃,我的意思是說,我必須學些一技之長,或許將來有一天我必須靠這謀生吧……」
「小姐,你是說你要像我一樣做佣人?」阿珠滿臉不可思議的盯著桑桑,那表情就好像桑桑剛剛告訴她,豬有翅膀會飛似的訝異。
桑桑落寞地點點頭,便擠出了個僵硬的笑容。「有什麼不對嗎?我在學校主修鋼琴,副修長笛,我不認為這兩項技能在現今的社會中能找到什麼理想的工作。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些什麼好。」
「小姐,你可以去教鋼琴或是長笛啊,我以前常常坐在院子里的石頭上听你吹笛子。老實說,我覺得你吹得好听極了,比那些電視上吹的都好听。」阿珠眨著眼,露出靦腆的羞澀笑臉。
「音樂……我想我再也吹彈不出以前那種充滿愉悅的音樂了,阿珠,音樂是用內心的感情來表達的。再說,我已經將我的長笛給我父母陪葬了,對于過去那種快樂的生活,我已經不敢再回頭去想。」桑桑將雙手交叉地放在膝上,臉上的表情平靜得一如電視新聞中刻板的報道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