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她打了個寒顫,將戒指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來,握在掌心將拳頭貼在心口上。紀念,是啊,只是一個紀念而已,她想了想又將戒指戴回手上。
第八章
帶著團員們在科隆教堂前的中國餐館用餐,瑪姬不起勁兒地用筷子挑著面前的菜肴。眼尾余光不時地瞄向看樣子食欲也不太好的蘭生。
眼光膠著在左手的那枚銀白光環上,她幾番想要向蘭生解釋自己的想法,但總是在團員們過來問問題聲中,被硬生生地打斷了。
門口那邊那桌傳來一陣騷動,瑪姬轉過頭去只見一位年邁的老先生朝自己筆直地走過來,她訝異地看著小吳,公司內另一位資深的領隊和老先生一起出現。
「瑪姬……」小事故朝她揮揮手,似乎很難啟齒地抓著頭。「這位是你的……」
「你就是貝瑪姬?」老先生年齡雖大,但仍聲若洪鐘的說著,並且用銳利的眼光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瑪姬。
「我就是貝瑪姬,請問你是?」瑪姬完全弄不懂這是怎麼回事,小吳怎麼會出現在這里?這位老先生又是誰?
「嗯,好,玉貞把你養得很好,你足以擔任我的繼承人。」老人說完也不管瑪姬詫異的表情,逕自坐了下來。滔滔不絕地說下去。「當初要不是你母親太倔強了,非要跟著貝正龍,她今天又怎麼會落到這個下場!你放心,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受苦受罪的。再怎麼說你也是我們王家僅存的一條血脈啊!」
至此姬腦袋中像是有三千噸黃色炸藥爆炸了般令她幾乎要站不住腳,她搖搖欲墜地看著眼前的老人。不會錯的,同樣的高額,無分別的方顎,眼前這個人有著和母親相似的容貌,他……
「你……你是我外公?」瑪姬困難地吞了口口水,對這個從未謀面的親人感到陌生。
「嗯,你還愣在那里干什麼?快把事情交代一下,我們要盡快趕回去,否則遲了就來不及。」王政,也就是瑪姬的外公,只見他催促著小吳,語氣不經意流露出的威嚴,使小吳不由自主地依他的話行事。
小吳走到瑪姬面前伸出手。「瑪姬,剩下的行程就交給我吧!你趕快回去看伯母,這里的事我會處理好的。」
「媽媽?我媽媽怎麼了?」瑪姬一听之下全沒了主張,她看看小吳又轉向外公。「說啊,我媽媽她到底怎麼了?求求你們,快告訴我啊!電話……電話呢?」
瑪姬跌跌撞撞地要去找電話,蘭生沖過去攔住她。「瑪姬,你別緊張,也許沒有什麼嚴重的事,瑪姬……」
瑪姬睜著空洞的眼楮喃喃自語。「我媽媽只有一個人,她一直只有我跟她相依為命,而現在我又在這麼遠的地方,她……我……」她說著將團員們的資料、機票拿出來。
「瑪姬,你最好跟你外公回去一趟。因為,伯母的情況似乎不太好……」小吳接過機票和資料,誠懇地說道。
「我媽媽到底怎麼了?小吳?外公?」瑪姬心急如焚地大叫,眼淚都已經懸在眼眶了。
「玉貞檢查出癌癥。」王政沉重地說著拭拭眼角。「是末期的子宮頸癌,她受不了這個打擊,所以吞安眠藥自殺。大概是因為放心不下你,所以打電話給我,要我照顧你,我請人破門而入,把她送到醫院。」
「末期……癌癥,不,不可能,媽媽怎麼可能?她平常都沒有什麼征狀啊!」瑪姬仍離以置信地搖著頭,印象中沉靜寡言的母親……
「回去,我要回去!小吳,這里就拜托你了。各位,很抱歉,我家里有事必須中途離開,真的很抱歉。」瑪姬說完後靜靜地凝視著沉默站在身旁的蘭生。
「想不到,連十天都不到,只有五天半。」舉起手想拭淚,眼前銀光一閃,她露出無奈的笑容。「大概,大概真的只能當件紀念品了。再見!」
蘭生無言地點點頭,眼神像是蒙上一層薄紗似的令人無法看清他神色。「嗯,再見。」
匆匆忙忙地轉機又轉機才回到香港,瑪姬連行李都來不及放下,即沖到醫院。
「媽!」瑪姬才喊了一聲就再也發不出聲音,她整個人撲進母親懷里,嗚咽地哭了起來。「媽……媽……」
「傻孩子,你哭個什麼勁兒呢?媽不是還好端端的在你面前嗎?這麼大的人了還像個小丫頭似的。」玉貞揉揉瑪姬的頭,眼角濕潤地對門邊的老人嗔叫。「爸,你也真是的,把瑪姬叫了回來,那她的工作怎麼辦?」
「媽,你永遠都比我的工作重要,你現在覺得怎麼樣?」瑪姬抹著眼淚,抽噎地問道。
玉貞臉上還是掛著她慣有的淡淡笑答。「就是這樣了吧!瑪姬,媽媽並沒遣憾,因為我有了你,這一生就值得了。」玉貞說著淚水撲涑涑地傾灑而下。
「媽媽,遺不遺憾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里能夠得到平靜嗎?媽?你還在恨爸爸嗎?」瑪姬為她拭淨頰畔的淚痕,母女兩人淚眼相對。
王政勃然大怒地沖到床前。「住口,不準任何人提起他的名字。」
瑪姬哭喊地轉過身去。「外公,你怎麼能否認我父親的存在呢?我的存在不就是最有力的證據嗎?我的存在日日夜夜的提醒你們,我父親所做的錯事,不是嗎?」
「瑪姬,那不關你的事啊。」玉貞掙扎著從床上想去拉住瑪姬,但卻力不從心地跌倒在床畔的椅子上。
「不,這是我的事。媽媽,若不是因為我的存在,你早就可以離婚,找到你自己的生活,你都是為了我而苦苦死攪拌在這個就破碎了的家,是我拖累了你。」
「夠了,你們母女統統給我閉嘴,玉貞,你好好地養病,即使花光我所有的財產,我也要把你的病醫好,至于你瑪姬,你給我好好地照顧你媽媽。」王政以不容別人反駁的語氣說完之後,立刻由他的司機載走。
瑪姬服侍著母親,思緒卻不停地縈繞著遠在歐洲的蘭生。他們現在總該到阿姆斯特丹了吧?她透過大片的透明玻璃,望著滿天像黑絨布上貼著亮片般的星空,如此地自己問自己。
奇怪,才分開不到四十八小時,可是對他的思念卻越來越濃烈,就像一張密密麻麻的細網迎頭兜下,使人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了。
他現在在做什麼呢?是不是也一樣的掛念著瑪姬呢?將頭貼在冰涼的玻璃上,瑪姬一次又一次地轉動著手指上的指環。
說再見就一定不會再相見了嗎?那麼從那時候就已死掉的心,是不是還會有活過來的一天呢?不懂啊,感情竟是如此的折磨人啊!
隨著抗癌藥物的加深作用,病床上的玉貞日漸贏弱。有時她會帶著如夢似的笑容,以羞澀的語氣對瑪姬訴說著自己和貝正龍相愛時的歡愉時光。但更多時候,她只是張著空洞的眼眸,靜靜地盯著似乎遠在瑪姬永遠到不了的地方。
「媽,喝點果汁好嗎?」瑪姬將打好的果汁倒進杯子里,端到母親面前。
「瑪姬,那個男人是誰?」玉貞接過果汁,盯著瑪姬渾身一震的樣子,莞爾地笑了起來。「媽媽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你還不打算告訴我嗎?」
瑪姬摟住母親的脖子。「媽,你會活得長命百歲的,醫生不是說你的情況已經穩住了嗎?」
「我分辨得出來什麼是真話,什麼是安慰我的話。貝瑪姬,你別想岔開話題,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他是怎麼樣的人?」玉貞佯裝板起臉孔,拍拍瑪姬手背地催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