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蕾回過頭看他一眼,聳聳肩又再回手中的工作上。「什麼方法,譬如說什麼?」
「譬如說妳可以搬離開那里。我知道那房子對妳有很重要的意義,但是妳可以租出去,不用賣了它。」
幼蕾想起那間永遠冷清的公寓套房。是啊,她是可以搬離開那里,但她比較傾向選擇賣了它。因為那間房子原是她和德宇的夢想開端,只是現在夢醒了,不,應該說德宇跟她是有夢,但是他夢中的世界卻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小宇最近好嗎?前幾天我爸媽還在想著要帶小宇一起去祭拜德宇呢!」幼蕾一想到小宇就滿心歡喜。
其實不只是她,連爸媽、姊姊、姊夫都很喜歡小宇。看到他,他們似乎又見到德宇活在他們之間。這也就是他們唯一的安慰了——藉由小宇感覺到德宇存在過的軌跡。
「好啊,我回去告訴瑞玉。」小避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幼蕾,妳呢?」
幼蕾用袖子擦擦臉上被花灑噴濺了的水珠。「我?我怎麼樣?我當然也會跟你們一起去啊!」
「不,我不是說拜祭德宇的事。我是說妳呢?妳以後的生活打算怎麼過下去?應該說,妳對未來有什麼打算?有什麼計畫?」
「打算?」幼蕾大功告成的放下鉗子及鐵絲,繞著工作台端詳著自己的作品。「OK,完成了。怎麼樣?」
「很漂亮。」小避帶著欣賞的眼光看著她說。「幼蕾,妳真是能干。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插好三盆花,而且還是妳自己一個人完成的,真是不簡單。」
「這也沒什麼,熟能生巧罷了。」幼蕾拿起垃圾桶開始收抬著桌上的殘枝殘瓣。
「你剛才問我對以後有什麼打算?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把整個人生都計畫好了又百什麼用?天不從人願的!」
「妳很悲觀。」小避眼神銳利的盯著她看。
「那倒不是,只是……只是我已經學會,跟命運妥協或許是比較正確的態度。」幼蕾偏著頭想了一下才說。「所以我現在是混吃等死般的過日子,反正人生就是這麼一回事,何必想那麼多呢?」
她將那盆花端到櫃台上放,馬上又動手插著另一盆。這盆的花材是劍蘭,大大的一把橘紅而充滿韻律意味的花在眼前展開,幼蕾將劍蘭一枝枝的撿起來,用剪刀剪去枯葉及過長的睫,然後再將一整把亂中有序的劍蘭插入一個中型的陶瓶中。
「今天生意這麼好。」小避叨著一根葉子,坐在高腳椅上看著她說。就只要這樣靜靜的望著她就好,所有的時光啊,他願停格在這一刻,因在這被花所填滿的空間里,他可以不去理會所有的現實及雜事;只要能和她靜靜的待在這既公開又隱秘的地方。
看著她姣好的容顏,奪人心魄的美目明眸。沁人的嫣然嬌笑,那些話藏在心中已是如此的久了,可是他就是沒法子說出口。是否,他該想個法子打破這僵局?
他到底有什麼話要說呢?自從德宇跟瑞玉小宇的事公開之後,便常可看到他出現在店里或是姊姊家。見了面卻又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幼蕾假裝忙碌的拿出帳簿記著帳的想道。
他對她好,這她當然知道,她又不是木頭人。但是,她卻一直不能確定自己對他的感覺是不是就是真正的男女之間的大情大愛;因為她從沒有這樣的經驗。跟德宇在一起時,所有的一切是那麼的熟悉,他們有共通的生活經驗,有共同的回憶。
苞小避在一起時,所有的情況都不同了——他強烈的令她感覺到自己是個女人。這是跟德宇在一起所沒有的,是的,總宇非常的疼愛她,她不但是他的妹妹、他的女王,他甚至有時就像寵著寵物般的任她灑潑。發泄她的任性,包容她使小性子。
但是現在回想起來,那些似乎是很空洞的、虛幻的。因為她從不明白他的心中在想些什麼,不錯,他跟她是如此的親近,但是似乎她只能接收到他所想要給她的訊息。
除此之外,她沒有辦法多接近他半步。
而小避,她可以明顯的感覺到他是努力的想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這個發現教她又愛又怕。她期待著他的努力使他們更接近;但是另一方面,那種被傷害的可能性又再度的令她里足不前。
他會是她生命中共度一生的那個男人嗎?她又要如何確定呢?是他嗎?誰能告訴她答案?
沉默持續的存在兩人之間,他們都避免看著對方。
版訴她啊,把你的感情全都告訴她,已經快一年的時間了,難道你還不能確定她是不是你想要相守一生的人?
我知道,她就是我今生所不能錯過的人,我有強烈的想要跟她共度一生,只是她……要怎麼讓她明白我對她的感情?最重要的是——德宇的鬼魂已經離開了嗎?或者是終我一生都得和那個看不見模不著的敵人奮戰?小避咬著葉子不斷的思索著。我可以確定她對我並非沒有感覺,就像前些日子秋蕾不是才探過我的意思——******
「小避,老小子你到底追不追幼蕾啊?」秋蕾趁幼蕾不在店里,開門見山地問。
小避愣了一下,隨即又恢復過來。「追啊,我不是都追到店里來了?」
秋蕾伸出手指戳了他肋骨一記。「少在那里給我油嘴滑舌的了,我是跟你說正經的。」
「我也是正經八百的啊!」他爽朗的笑著說,為自己倒了杯開水。「不然妳以為我閑著無聊,沒事就跑到這里讓妳消遣?」
「那你幾時才要向幼蕾求婚?我們可都是等得不耐煩了!」秋蕾忙著將剛批進來的花放進冷藏櫃中。
小避被開水嗆得連連咳嗽,他拍拍胸口看著她。「我們?包括幼蕾嗎?」
「想得美喔,你還等著幼蕾向你求婚啊?是我們——我、我老公、我爹娘,甚至我
大哥也很關心。他說如果幼蕾結婚了,他無論如何也要趕回來。所以我很納悶,到底你何時才要開口?」
「哈哈哈……」一時找不到答案的小避只能以一陣大笑搪塞過去。「我還不知道幼蕾的感覺如何。妳要知道,人越老臉皮就越薄了,萬一她要是……」
秋蕾的表情活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瞪著小避看。「哈,老兄,拜托你不要說笑話了,敢在商場上打混的人臉皮會薄?有道是「無商不奸,無奸不商」啊!」
「那是他們踫巧沒有在談戀愛的時候被看到吧?秋蕾,依妳想,我……可能成功嗎?」他旁敲側擊的搜集著情報,情場如戰場這句話可真有道理!
秋蕾故意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會兒。「嗯,依我看,現在求婚的話或許還有可能,再耗下去的話,八成沒希望了。」
「為什麼?幼蕾認識其它的男人了?」他緊張得坐直了身子。
「那倒不是。你沒听人家說過打鐵趁熱嗎?你跟幼蕾交往也已經快一年了,加上你幾乎是天天約她外出,我們都在奇怪,怎麼還沒有動靜?」
「我有想,但是我又不確定她會不會答應……」
「天哪?小避,我的天哪!你不開口怎麼知道她會不會答應?小避,你真是個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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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蕾臉上那哭笑不得的表情仍歷歷在目,小避失笑的搖搖頭。
「你在笑什麼?」幼蕾台起頭莫名其妙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