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那你認為我何時去送這一萬六千元及豬腳呢?」幼蕾在備忘錄上寫下豬腳面線。
「看妳啊,他們剛才打電話給我,我想馬上讓妳知道,妳心里也好有個預算。
幼蕾將筆放進筆筒內。「那就明天吧!早了早好,我實在沒時間去跟他們多接觸,也沒那個力氣。」
「嗯,還有,明天妳要準備紅紙纏在豬腳及面線上,這是固定的習俗。」
「紅紙?」幼蕾根本就沒有概念他到底在說什麼。
「這樣吧,明天早上我去接妳,然後去市場買豬腳及面線,再到她家去。」
「好啊,真是太謝謝你了。我想我也沒有勇氣再單獨面對她,她那天真的好凶,雖然撞到她是我不應該,但她也實在太激動了,就像要把人生吞活剝了似的。」幼蕾想起來仍心有余悸的說。「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母老虎!」
小避在電話的那頭低聲笑了起來。「幼蕾,有件事我一定得交代妳,妳明天千萬別讓她知道母老虎這回事。」
幼蕾想了想,也跟著笑了起來。唉,破財消災。
第七章
「東山,你在想些什麼?」秋蕾哄著可人,詫異的看著支著下巴沉思的丈夫。
「什麼事?」東山卻一直恍若未聞,等到秋蕾都走到他面前了,這才狼狽的用手梳著凌亂的頭發。
秋蕾察言觀色的望著他,夫妻這麼多年了,對他的表情、心理早已是了若指掌了。
「你有什麼心事?」
「沒……沒有啊,妳別多心了。 東山站起來疾步的走到露台,點燃了煙,很快的對著紗窗外的黑夜連噴幾口濃煙。
秋蕾欲言又止的望著他,看看懷中的可人已經睡著了,她決定先將孩子送上床再說。把小毛毯拉到孩子的下顎處,秋蕾直在心里犯嘀咕︰是工作上的事嗎?前陣子听他說有個財團想買下他的公司……還是……不,東山不是那種會做出對不起她的事的人。
他這陣子真是太奇怪了,從何時開始的呢?秋蕾仔細的思索了起來,啊,是了,從他回去幫爸媽搬家之後。夏天時,家里的老人家直嚷著要搬回郊區的老房子,因為秋蕾跟幼蕾都是女流使不上力,加上大哥自強又在美國,所以便由東山這個半子吆喝他公司里的一些單身漢去幫忙……但這應該沒關聯吧?秋蕾如此的告訴自己後走出房間。
東山似乎仍沉湎在自己的思緒中,那件事八成非常困擾他,因為他的眉頭皺得如此的緊,手中的煙已成一大截灰燼,他卻絲毫沒有發覺異狀。
秋蕾默不吭氣的拿出兩只玻璃杯及一瓶酒,自顧自的倒了兩杯酒,再端一杯給他。
東山頗感意外的看著她。「秋蕾……」
她微微一笑的舉起杯子。「咱們夫妻好久沒有好好的談心了,今天孩子們都睡得早,我們可以好好聊一聊。東山,你到底有什麼心事?我發現你心事重重的樣子已經很久了。」
喝了一大口酒後,東山苦笑的看著她。「秋蕾,我還真是什麼事都瞞不了妳。」
「所以,你就干脆告訴我,省得我自己在這里瞎猜,好不好?」
東山猶豫的看著她。從那天起。這個秘密就一直糾纏著他,可是他卻不敢明白的說出來,因為這會傷了很多人的心的,唉……那天去幫岳父母搬家,因為老人家嫌都市太吵、嘈雜的交通,還有他們也不想再住在公寓中了,于是乎,決定撤回郊區的老房子。
是小張踫翻那個箱子的;那是屬于德宇的箱子。岳父母為了怕幼蕾會觸景傷情,所以將德宇的房間封了起來。那天小張在好奇之下走進那依然保持得和德宇生前一模一樣的屋子,無意間打翻了桌子和箱子。
東山馬上沖進去幫忙收抬,那個箱子原是擺在桌上的,大抵是一些文件、信函。他大略的看了一下,其中有本厚厚的日記引起他的注意。起先他也只是想將日記本放回箱子里就好,但是其中滑下的一張紙卻引起他的不安——幼蕾︰
請原諒我的懦弱,因為妳是如此全心全意的深愛著我。可是,我卻必須向妳坦白一件事——我希望能取消婚事……猛然一看,東山詫異得幾乎呆住了,看看日期,是德宇出意外死亡的那一天;而那一天距離德宇跟幼蕾的訂婚日期,甚至還未滿三天。
什麼理由會使德宇在訂婚後的第三天寫出這樣的一封信,要求和幼蕾解除婚約呢?
懷著沉重的心情,東山悄悄的將那本日記及那封信都拿回車上。
其後幾天他花了不少的時間,仔仔細細的讀完那本日記,其間所蘊含的內容令他震驚又憤怒,但卻苦于無法說出口——德宇在外結交別的女孩,甚至已使對方懷孕了!
而德宇,竟然還能若無其事的跟幼蕾訂婚。可憐的幼蕾至今都邊被蒙在鼓里,不,不只是幼蕾,幾乎所有的人,甚至包括秋蕾、自強、岳父母,甚至是他,若不是那天踫巧翻倒了那本日記……自那時候開始,這個秘密就像是個沉重的鉛塊般壓在他胸口。該說出來嗎?死者已矣,何苦破壞德宇留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但是,看幼蕾在他剛死時的痛不欲生,尋死的念頭如此強烈,即使到今天,她仍是傻愣痴狂的守下去,過得如此冷清淒涼……到底該不該說出來?
「東山、東山!」秋蕾關切的神情將他的注意力都拉回來了。
「秋蕾,幼蕾最近跟妳說的那個小避情況怎麼樣了?我好久沒見到幼蕾了。」東山放下酒杯,小心翼翼的想找出一個較好的起頭。
「唉,別提了。幼蕾實在太痴了,德宇都走了三年多,她還是不肯放開心胸去接納別人,搞不好她這輩子就打算這樣下去!」秋蕾伸伸懶腰。「你為什麼突然問到這件事?」
東山據抿唇,幼蕾啊幼蕾,德宇不值得妳如此做的。
「東山?」看他臉色陰晴不定,秋蕾收斂神色的盯著他看。「你心里到底在想什麼?」
「秋蕾,我打個譬喻說出一個情況,妳再告訴我妳的觀感,好嗎?」東山揮動只手加強著語氣。
秋蕾蹙著眉的點點頭,眼神中是濃濃的疑惑。
東山又點燃另一支煙,他站起來,在室內來回踱步,走到沙發後,他彎下腰前傾到妻子的耳邊。
「秋蕾,如果,我是說如果,妳跟你的未婚夫訂了婚沒幾天,妳的未婚夫卻要求解除婚約,那時妳會怎麼做?妳會答應嗎?」
秋蕾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這很難說,要視情況而定。我是說,我會想辦法找出他要這麼做的原因。」
「如果說是因為他讓別的女人懷孕了,而且他對妳只存有報恩的心情的話呢?」東山含糊的說。
「東山,妳到底在說什麼?」秋蕾的臉色逐漸蒼白了起來。她沒有把握的看著自己的丈夫,心中卻已經有個輪廓慢慢的顯現出來。
「而且他還來不及說出來,就因為意外而過世了。妳認為妳有必要為他守下去嗎?」
秋蕾手中的杯子掉落地上的碎裂聲音,在深夜里顯得分外清晰而刺耳。「你是說德宇……不可能的,德宇不可能是那種人!他那麼的疼愛幼蕾,他……他怎麼可能做出這種胡涂事?」
東山重重的嘆口氣,走進臥室,從書桌的抽屜中拿出那本日記,在遞給秋蕾之前,他語重心長的先說出自己的看法。「秋蕾,我還沒有告訴其它任何人這件事。妳也先不要說出去,因為這件事對幼蕾的打擊會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