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上沒有特別的表情。這樣說也不對,應該說他在臉上似乎掛了個微笑的面具,教人猜不出看不透他此刻在想望什麼。
「小避,听到了沒有?幼蕾可是我爸媽心頭上的那塊肉……」秋蕾拎起皮包即往外走。
「是,我絕對不敢造次的。妳上哪兒去?我送妳。」小避朝她敬了個舉手禮,起身問著往外走去的秋蕾。
「不必了,你跟幼蕾聊聊吧!」秋蕾朝幼蕾眨眨眼,露出個意會的表情。「我去接怡人下課。有空到我家坐坐嘛,還是晚上就到我家吃晚飯?如果你們已經有節目了,那就不勉強!」
幼蕾忍不住的發出幾聲申吟。天啊,讓她死了吧!姊姊這樣也未免太明顯了,難道她真的那麼迫不及待的想把她給推銷出去?她不怕會嚇壞人家嗎?
小避看了幼蕾一眼。「好啊,我們今天晚上的節目還沒決定,就先去讓妳請一頓好了。老實說,妳上回炒的鹽酥蝦還有女敕豆苗,我一想到就流口水!」
被捧得心花怒放的秋蕾,眉飛色舞的跑回收款機又拿了幾張鈔票。「你喜歡吃那最好不過了,晚上就多做一些讓你吃個痛快!」
看著秋蕾興高采烈的疾步走出去,幼蕾突然察覺到在被花材花盆堆得滿滿而擁擠的店中,只有他們兩個人。
「呃,你有什麼事嗎?」幼蕾手足無措的看著他在自己面前的椅子上坐定。「我剛才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小避挑挑他濃密的眉毛,眨眨眼楮的問。「看來我今天又混到一頓好吃的了。」
幼蕾伸手在空中揮了半天。「我……我是說,我們並沒有約好任何事,剛才我只是
情急之下才沖口而出的。因為姊姊又要逼我去吃相親飯了。」
「哦!那有什麼不好?只是吃吃飯而已。」小避伸著懶腰的說道。
他的肩膀好寬,似乎是能讓人放心的依靠……幼蕾搖搖頭趕走自己腦袋里的遐思。
「是沒什麼。但是我覺得讓別人懷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是件很殘忍而且不道德的事。我不可能跟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交往,與其為日後的風言風語神傷,不如現在就不要讓他們有抱任何希望的機會。」幼蕾視而不見的盯著手中那朵剛做好的紫紅色緞帶花。
「任何人?」小避伸手拿起一朵緞帶花在手中把玩著。「沒有例外的?」
幼蕾將他手中的緞帶花取回,放進以前是裝紫菜的空透明塑料桶中。「沒有,沒有人是例外的。」她堅定的說完,迎向一個剛進來的婦人。
「要些什麼花嗎?今天的太陽花很漂亮,要不要順便帶幾枝回去?」她微笑的用透明玻璃紙包裝著花束。
「太陽花啊,會不會很快就凋謝了?」
「不會,不會。它可以擺放一段日子的,而且妳看,它的睫底我們都處理過了,不會太早謝的啦!」
幼蕾一一的向她解釋著,說得婦人頻頻點頭。
「好吧,剩下的我都買了,妳要算我便宜一點。」
「我知道,妳是老主顧了。」幼蕾將桶子里剩下的七、八枝太陽花包起來一並交給她。「謝謝啊!」
等婦人走出店外,她拿著鈔票往櫃台走,一抬頭就看到小避正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她。他的眼光是如此的銳利而且赤果果,毫不掩飾他的意固,這教她感到有股奇怪的感受,很想跑開又想弄清楚他的最終意圖。
就像小孩玩火般,為火焰的美而眩惑,卻驚懼于火焰的熱度而在火旁團團轉。幼蕾將錢放進收款機內,可感覺到他的眼光如芒刺在背般不停的盯著自己看。
她又再一次的在他眼前變幻出不同的她,小避支著下領的看著她。這倒是他頭一次听到這種奇特的論調,不讓別人抱持有太多的幻想?難道她不明白,她越是這樣保持距離,別人越會被她的神秘心態撩撥得更想進一步去挖掘她極力想隱瞞起來的部分?
而他,他又在她的生活中扮演什麼角色呢?截至目前為止,對他而言,她像是一團
謎樣的霧。雖然他已不只一次的從秋蕾那里知道她所有的事,但是,她之于他仍是那麼的遙遠,似乎有道鴻溝正被她刻意的加深加大之中……「所以,你明天晚上可以去辦你自己的事,我只是一時口不擇言。」幼蕾決心將話說清楚的坐在他面前。
「明天晚上?」小避極力的拉回自己渙散的思緒。「明天晚上我們本來就已經約好啦!妳的車明天可以去取了,修車廠早上通知我的。」
幼蕾到這時才想到車子的事。「修好了,多少錢?」
「我不清楚,不過還可以講價的,我跟他很熟了。不過,我看一、兩萬是跑不掉的。」小避聳聳肩的說。
「哈,破財消災嘛!」幼蕾只能如此的自我安慰。
「每個人都會經歷這一段的。當初我比妳邊淒慘,我曾經試過在倒車時撞到了鐵門,心里一慌猛踩油門的往前闖。結果是車頭跟車尾都往里縮,車身硬是比別人短了一大截。等妳開久了習慣了,就不會發生這些情況,那時妳回過頭來看就會發現,這其實也沒什麼。」小避敲著桌上的小鐵琴,那是怡人的玩具。她向來是玩到哪里,東西就扔在哪里。
幼蕾咬著下唇的看著他。「我自己明天直接帶錢過去就好。」想到要再把車開上大馬路,她就頭皮發麻!
「嗯,我明天下班就直接過來。我看這樣吧,我把車先停到妳那邊,然後我們一起搭出租車去車廠取車。」小避翻翻自己的萬用手冊的說。
「你也要去?」幼蕾驚訝的說。
「當然,」小避則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我不放心讓妳一個人開回來,況且妳有把握能將車子開回到妳住的地方嗎?」
幼蕾想到那些呼嘯而過的汽車及惡形惡狀的貨櫃車,她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我會害怕。」
「這就對啦,所以我得跟妳一道去,這樣我才能放心,秋蕾才會安心。」
「可是,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了?我是說,也許你還有其它事……我可以請我姊夫跟我去……」幼蕾有些不安的說出自己的疑慮。
小避不置可否的看著她。「幼蕾,我再說一遍,我明天晚上沒有別的事,唯一的事
就是陪妳去取車,好嗎?妳還有什麼問題?」
「沒有,謝謝你。」幼蕾只好老實的向他道謝。
「不客氣。」小避說完即拿起報紙,自顧自的看著報。幼蕾見狀,假裝忙碌的在一桶桶花材之間穿梭著。
他真是個好人,肯這樣幫忙。看來他跟姊姊的交情應該是不錯的,也許該由她付錢請姊姊好好的煮頓飯請他,謝謝他的幫忙。
她正在觀察我。小避將報紙往下拉一些偷偷的瞄她一眼,隨即又用報紙遮住自己。
不管她明不明白,願不願意,他都要努力的打進她的世界,他一定要……******
「……所以妳要記得換機油,還有水箱也要隨時注意添加水。」張先生說完緊緊的盯著幼蕾看。「妳明白了嗎?機油跟水箱。」
幼蕾把眉毛挑得半天高。「機油跟水箱,我明白。」她頓了一下。「可是在哪里呢?」
話一出口,她就明白自己大概問了個很愚蠢的問題,因為周圍的一些修車師父、技工,還有那個跟她一樣在等車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哄堂大笑。
幼蕾尷尬的往小避的身後躲。老天,她真的不知道在哪里啊!這有那麼好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