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跟本就听不進她們所說的話,定叔只好要侍衛們架住他,免得他因太沖動而移動老人。
除了剛剛才送走的陳景文之外,又有幾為年紀較長的醫生也隨後趕到,他們復診之後,一致決定,不要將老人送去醫院了,因為他的身體實在太虛弱,禁不
起這些折騰的。
「爺爺,你覺得怎麼樣?」杜平坐在床頭,憂心忡忡的替老人擦著汗珠。
「平兒,爺爺大概不行了。」老人重重的喘著氣。
「爺爺!」杜平恐懼的緊緊握住他的手。
老人搖搖頭。「生死有命,爺爺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親眼看到你結婚。」他斷斷續續的說著,「黎瑾,妳,定要好好的扶持平兒,做個賢內助。」
黎瑾惶恐的走過去,將手放在老人等待的掌中。「爺爺……」
「老太爺,我看這麼辦吧!就讓孫少爺跟孫少女乃女乃在您面前結婚吧!這麼一來,您老人家就能替他們小倆口主婚了。」定放在一旁擦著眼淚說。
老人的眼中立刻燃起了一絲希望的光芒。「好,好,快去準備,把我過年做的那件長袍找出來,快去!」
「老太爺,我馬上去。另外蘭姨已經把當年少爺跟少女乃女乃結婚的禮服都找出來了,我馬上要她去拿給孫少爺跟孫少女乃女乃穿。」定叔非常有效率的指揮著手下,並且一五一十的向老人報告。
捧著那件泛黃且充滿刺鼻的樟腦丸味道的白紗禮服,黎瑾只覺得自己似乎飄浮在雲端的不切實。結婚……怎麼會是這麼突然的事呢?她感受不到絲毫的喜悅,只有苦惱……
「黎瑾,妳怎麼還沒換衣服呢?」杜平推開門,看到仍呆坐在床上的黎瑾,他快步的走過去圈住她。「我知道這太匆促,也太委屈妳了。可是,他們說爺爺可能撐不過今天了……我保證,以後我一定會補償妳的。」
以後……黎瑾猛然抬頭有著他。「杜平,我很抱歉!我……我不能嫁給你!」她哭著將婚紗塞回杜平的懷中。「對不起,可是……我真的不能!」
杜平臉上寫滿了驚愕及不解。「我不明白,黎瑾,我以為經過昨夜……」
「那是我們被沖昏頭了,你記得你自己說的嗎?我們一時之閑失去了理智……我……我們根本都還是陌生人,我……」黎瑾擺擺手,卻不知道怎麼說明自己的想法。
杜平看了她半晌,像是件了某個決定似的嘆口氣。「黎瑾,也許是我會錯意了。但是,我懇求妳,就算是演戲好不好?求求妳看在那個垂死的老人份上,跟
我演完這場戲,好嗎?」
「杜平︰…」黎瑾抬起頭,抹去游捶的淚跡。
「求求妳,這是他臨終的最後心願,妳忍心讓他抱憾的走嗎?」杜平懇求的說︰「我不會要求妳留下來,只要演完這場戲,妳隨時可以走的。黎瑾,他的時間不多了,求求妳。」杜平眼角隱隱的泛出淚光。
接過他手中的婚紗,黎瑾唱嘆的將那伴婚紗穿上,心中卻是百感交集。沒想到她是在這種情況下穿上白紗!她看著鏡中的自己。
「黎瑾,我最美麗的妻子。」杜平托起她的臉,在她唇上印下極為纏綿的一吻,久久才放開她。
「杜平……」黎瑾雖明知這只是一場戲,卻仍為他的溫柔感到臉紅心跳。
杜平放開她,深深的凝視著她,似乎是想將她印在腦海似的。「我們走吧!」
「孫少爺,老太爺他……」蘭姨跑進來,焦急的大聲喊著。「快一點,他怕要不行了。」
杜平二話不說,拉著黎瑾就往老人的房間跑,高頭大馬的他跨著大大的步伐,黎瑾只能拎著長長的白紗裙擺,三步並作兩步的緊跟著他。
房門一打開,有個西裝筆挺、表情嚴肅的中年男人立刻讓開身子。
「林律師,就照我剛才說的吧!平兒,你穿起你父親的衣服,跟他真像是同個模子剌出來的一樣。黎瑾,來,讓爺爺好好的看看妳,我總算盼到平兒結婚了。阿定,開始吧,扶我坐起來!」老人的精神似乎比剛才好多了。
在老人面前,他們由林律師證婚,老人主婚,全宅邸的人都擠在小小的房內觀禮。在杜平說完那句中氣十足的「我願意」之後,老人已經不支的躺了下去。
看著老人殷切的期盼,黎瑾也低聲的說出她的誓詞,然後林律師微笑的看著他們,「恭喜,你們已經正式結為夫妻了。」
黎瑾只覺得腦門發麻,瞪著手中那把剛才蘭姨匆匆塞給她的致瑰,那是從園中剪下、摻雜數種顏色的玫瑰花束。
「平兒,爺爺不行了。黎瑾,妳現在是杜家的人,是我杜家的媳婦兒了,要好好的跟平兒生活,要……要夫妻和……和睦……」老人還沒說完,手即無力的
垂下一爺爺,爺爺!」杜平輕輕的搖著老人的手。「爺爺!爺爺!」淚水自他的眼眶不斷的溢出來。
「孫少爺,你要節哀。最起碼老太爺他走得很安詳,心願也都達成了。」定叔含著眼淚說。
「是呀,孫少爺,況且現在有孫少女乃女乃了,老太爺應該是很安心的去了。」蘭姨捧著一大疊的壽衣跟壽鞋進來,交給定叔。
「杜平,你要節哀順變。」黎瑾抿著唇,看著他哀痛欲絕的撫尸痛哭,她蹲在他身旁,淚汪洋的扶著他。
「孫少爺,你跟孫少女乃女乃先去休息一會兒吧!待會兒我們為老太爺更完衣之後,你們在進來拜別他老人家,所有的事我們會料理的。」定叔也是老淚縱橫的扶起杜平。
杜平整個人已經沒了頭緒,,他靜靜地任劉水淌流。
「杜平……」黎瑾擔憂的看著他。他們回到房里後,蘭姨已經找好素色的衣物給他們換上。「杜平……」
杜平茫茫然的轉過頭看著她。「他走了。黎瑾,他走了!我從小就沒父沒母,是爺爺一手把我養大的,我還沒有好好的孝順他,他就走了……」
「杜平,你不要再說了。他知道你的孝心,你只是工作太忙了。」黎瑾忍不住將他擁進懷中。
「借口,都是借口!我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座深宅大院中終老,我真是不應該!」杜平將頭埋在她懷中,低聲的吼著。「天啊,我真是人不孝了!」
黎瑾沒有說話,只是不斷的輕拍著他的背,嘴里像是唱歌似的喃喃地說︰「噓,杜平,那不是你的錯。他知道的,他知道你的心!」
懷中的人漸漸的松弛了下來,黎瑾仍沒有放開他,只是不斷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喃喃的安慰著他。
***
在一連串的法會儀式之後,老人終于人土為安,一生奉獻給黨國的他,在死
後也是備極哀榮,他的棺木覆蓋上黨旗及國旗,然後葬在他生前即已選定的墓園中,從此永與藍天白雲、青山綠水為伴。
老人不在了,那隊派來駐衛的神秘人物也撤掉了,連大門口的警衛也消失不見。黎瑾坐在門前的階上,感慨萬千的看著冷清的庭院。
杜平和定叔不知在爭論些什麼,只見杜平不斷的說著,而定叔滿臉不以為然的猛搖著頭。
黎瑾好奇的瞧著他們,模模身旁的行李。剛才杜平告訴她,今天要到台北市辦事,所以她也打算離開了。最後一次再環顧四周,這個地方她永遠不會忘記。在這里她由女孩變成女人,也是在這個地方,她披上白紗,對那個男人許下她的承諾,雖然明知那是假的,但仍是教人難忘的經驗。
杜平肯定說了些什麼話,令定叔非常的不高興,只見杜平跨著大步走過來,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黎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