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嗄,再見!」月笙說完很快的鑽進門口的計程車。她不敢回頭,卻看到方儒箏正站在大片的玻璃窗前,憂郁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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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笙心亂如麻的走進客廳,隨手將皮包扔在沙發上,她只想快找顆阿斯匹靈,因為她的頭就像有只地鼠在打洞般的疼痛欲裂。
一路上她都在想著方儒箏的那些話,她能拋下自己的承諾嗎?如果他真的離婚了,我是不是也要離婚再追隨他出國?她一再的問自己這個問題,但唯一的答案是太陽穴邊的疼痛。
她嘆口氣的用雙手揉著太陽穴,這時有雙強勁的手也溫柔的按摩著她的雙肩。
「頭痛嗎?怎麼了?」溫柔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月笙嚇了一跳的張開眼楮。〔洛平,你怎麼回來了?〕
洛平不帶表情地看著她。「我推掉應酬,專程回來陪你吃飯的。」
「呃,嗯,你不用這樣的。不要為了我影響你的事業,我一個人隨便叫阿琴煮碗面就可以打發了。」月笙眼瞼低垂的說。他對她越好,她心里的愧疚感就越深。
洛平輕輕一笑,將她擁人懷中。「怎麼會呢,反正我也很不想去吃那種應酬飯,多花點時間陪陪我的妻子也是應該的,不是嗎?」
月笙不敢看他的眼楮,因為她害怕自己的心事會被他看出來。「呃,我去看阿琴煮好了沒有。」
洛平抱住想站起來的月笙。「你要出門前不是告訴她中午不用做飯了?她下午去醫院看她剛生孩子的妹妹去了。」
「那,那我去煮給你吃。」月笙仍是低著頭的想掙開他的懷抱。
「不用了。你剛才去哪里?怎麼匆匆忙忙的出去,幾時回來都忘了交代阿琴。」洛平勾起她的下巴,雙唇在她臉上、唇畔流連不去。
「我……我去朋友家。」月笙想了很久才找到這個理由,或者說是藉口。
「嗯,哪個朋友呢?昨天怎麼沒听你提起?是佳玲嗎?」洛平仍吻著她,從唇角到耳後。
「對,我是去佳玲家。」月笙喘著氣的說。無路可退的她只好抓住他所說的話,為自己辯護。
洛平將她的臉蛋捧在手心里。「下次要去找「佳玲』時,記得告訴我,我親自送你去。」他特別強調「佳玲」兩個字,別有深意地看著她。
「嗯。我去煮東西給你吃好嗎?」月笙小心翼翼地說。她現在只想一個人躲到廚房去,不知道是她心虛還是洛平別有心思,她覺得洛平說的話似乎有另一層意思。
〔不用了,我現在唯一想要的就是你。前些日子你不是嚷著我太忙不能常陪你?下午我也不去公司了,就在家里陪你吧!」他說完抱著她走進臥室。
黃昏夕陽透過窗簾投射在室內,到處染上一層金黃。洛平撐著頭看著熟睡中的月笙,她的眉心糾結著,彷佛有著什麼難解的問題困擾著她。
他伸出食指,愛憐地描繪她性感的唇形。她在說謊,他知道她在說謊,可是他就是沒有勇氣去揭穿她的謊言。他知道自己很懦弱,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在商場上他的精明厲害、現實寡情,一踫上懷中的這個小女人,全部都消失無蹤了。
她到底跟誰見面呢?為什麼會令她如此反常?他伸手將她糾結的眉心撫平,她心中有什麼事?從一進門就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要如何去探知她的心事呢?這時,電話突然響起,不假思索地為了怕驚醒月笙,他立刻接起來。
「喂?」他拿著電話,走到落地窗前,看著落日余暉輕聲說話。
「喂?你是武總?我是紀芙蓉?」帶有濃濃哭音的聲音傳了過來。
「哦,方太太。有什麼事嗎?」洛平詫異地問。
電話中傳來的是一陣的啜泣聲,抽噎之後沙啞的喉音。「武總,求求你,叫月笙不要答應方儒箏。我真的很愛他,如果離開他我也活不下去了。」
「方太太,對不起,我想我听不懂你所說的。月笙是我的妻子,她跟方先生之間只是很單純的師生關系。」洛平像是說服對方,但自己心中卻還是存疑。
紀芙蓉沙啞的聲音尖銳了起來。「或許月笙是你的妻子。但是我的丈夫卻告訴我,月笙會跟你離婚和他一道出國念書,現在他逼著我簽離婚協議書,他說月笙也會跟你離婚的。」
彷佛一桶冷水當頭淋下,洛平不禁啞口無言。原來是這樣!難怪月笙心情會那麼沉重的樣子,她是在找機會跟我提離婚的事嗎?
「求求你叫月笙不要答應他!她有你這麼好的丈夫了。讓我有時間跟機會去感動方儒箏的心,好嗎?」紀芙蓉幾近哀求地說。
「方太太,我再說一次——月笙是我的妻子,她不會跟方先生有任何瓜葛的。況且我們還是新婚,月笙怎麼可能會要離開我呢?不要胡思亂想了,再見。」洛平輕輕地切掉電話,心情卻沉重了起來。
踱回床前看著月笙均勻的呼吸著,他心中有股強烈的沖動,想將她搖醒,將她帶到遙遠的地方藏起來,讓方儒箏找不到她。只是,她的心會在他身邊嗎?
***
月笙驚慌的看著突然響起的電話,猶豫了一會兒,才接起來。阿琴站在廚房門口,奇怪地看著她。
「喂?」月笙背過身子,低聲地說話。
「月笙?是我,起來啦?」洛平溫柔的語調中帶著笑意。
「嗯,洛平。你有什麼事嗎?」月笙隨口地問。最近這幾天洛平好奇怪,不時的打電話回來,有時一天打上十幾通,真的很令人不解。
「沒事。開會開到一半,正在等業務部門架幻燈機準備簡報,突然想起你。你在做什麼?」
「我在看書,看『飄』,你上回買給我的。」
〔有沒有什麼感想呢?別太累了。」洛平的聲音中仍是溫柔的笑意。「我要再進去開會啦,累了就看看錄影帶或是听音樂,我開完會就回去。〕
「嗯。」月笙放下電話,手邊的書還是停在第—頁,她嘆口氣的合上書。她怎麼看得下去?方儒箏的話,日日夜夜的在她耳畔重復著,她不知道自己的心在想什麼了。
有個聲音在告訴她︰應該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能再一直的和洛平過著這種親密又陌生的伴侶生活嗎?她所思戀的方儒箏正朝她招手呢!
另一個聲音卻反駁著她︰洛平對你還不夠好嗎?那些債務,及他所為你做的一切,你能否決掉他的心意嗎?況且,這是你自己的抉擇!
電話再次響起,她不禁好笑地開口便說︰「洛平,我不會太累的,整天都沒什麼事做,剛才午睡就睡到現在,你不要太操心我,專心開會吧!〕
話筒中是令人窒息的沉默,然後是方儒箏的聲音。「月笙,你考慮得怎麼樣?跟他提了嗎?」
月笙怔怔的望著桌上阿琴插花課帶回來的西洋花,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這些天她的內心無時無刻不在交戰著,每天洛平回家前,她都演練了好幾次;但是等他一進門,她所有的勇氣也都消失殆盡。
「月笙,月笙,你在听我說嗎?」方儒箏焦急地問。
「嗯,我在听。」
「你什麼時候才能辦好?我要芙蓉在這兩天內跟我把所有手續部辦完,你呢?你需要多久?到那時,我們就可以有我們的新生活了。」方儒箏興奮地描繪著一幅美好的遠景。
月笙卻怎麼也想像不出他所說的畫面,流連在她腦海中的都是洛平。「我不知道……」
「月笙,我要去上課了。快點好嗎?我等不及要帶著你遠走高飛了。」方儒箏說完很快的掛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