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樵像被電殛般的呆在那兒,臉色更形蒼白,他想說什麼,又咽住了,他還能說什麼呢?他任由他的心默默地淌著血。
客廳里,只有鐘靈及雲樵的母親二人。
鐘靈心虛的低著頭。
何母極不諒解的罵她︰
「小靈,你為什麼突然又變卦了,你有什麼天大的理由要取消這個籌備得已經差不多的婚禮?你倒是告訴我呀!你是什麼意思,存心讓雲樵被人看笑話,是不是?」
鐘靈搖搖頭。
「我怎麼會呢?我也希望雲樵幸福快樂的。」
「幸福快樂?」何母恨恨的說︰「你這麼待他,他還能有什麼幸福快樂可言?」
鐘靈懇切的祈諒。
「我有我的苦衷,真的不能嫁給雲樵,雲樵——他了解的,我希望干媽能夠原諒……」
何母打斷她的話︰
「有什麼苦衷?當初,若不是你干爸把你從酒家給贖回來,今天你可也不知成了什麼樣子?我們何家是怎麼待你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今天你又是怎麼來回報我們?要讓我們在親朋好友面前出這麼大的丑,我們——我們到底欠了你什麼?你這麼沒良心……」
「干媽,我……」
「什麼都別說了,我也不想听,若你真的是執意不嫁給雲樵,就請你離開這個家,免得雲樵天天見到你,更加難過。」
鐘靈難過的望著何母,在她面前跪了下來。
「干媽,謝謝你和干爸及雲樵照顧我這麼多年,今生就算我負了何家,容我來生再報吧!我真的對不起你們。」
何母寒著臉,不為所動。
鐘靈起身,哭著奔上樓去了。
鐘靈拎起整理好的衣箱,心中翻涌著一股難言的酸楚,她憂傷的再看一眼她住了多年的臥房,才不舍地邁開腳步,朝樓下走去。
雖然,雲樵心胸寬大的原諒了她的所作所為。但何家二老卻是很不諒解,他們口口聲聲指責她沒良心。
她無話可說,事實似乎也是如此,他們罵得也沒錯啊!
唉!反正,這兒不再有她容身之處了。事情至此,她也沒有立場再留在這兒,是該走的時候了!
拎著箱子下樓,她嚇了一跳,雲樵竟在客廳里,她深吸了口氣︰
「噢,雲樵。」她藏不住驚慌的說︰「你——你怎麼這麼晚還——還沒睡?」
「睡不著。」雲樵說,眼光卻緊盯著她手中的箱子。她心慌得差點提不住,顫顫巍巍的不知怎麼辦才好?雲樵抬眼盯看著她慌亂不安的眼楮。
「你要離開?」
她挺了挺背脊,沉默不語。
「為什麼?」他一跛一跛的走過來,按下了她手中的行李,放在地上。「我知道爸媽說的話是重了些,但他們絕無惡意,更沒有要你走的意思,你應該明白。」
她輕輕的皺著眉頭,表情鄭重而嚴肅的說︰
「我明白。」
「那你為什麼要走?」
她又沉默了。
「小靈。」他溫柔的說︰「我什麼都依你了,你還要避開我嗎?放心,我說到做到,不會再糾纏你的,留下來,別走吧!」
她還是保持緘默。
「這麼堅決?」他嘆口氣。「這里好歹你也住了好些年了,難道一點眷戀也沒有?」
她望著他思考了一下,結果她搖搖頭。「我還是離開好些,我現在留下來會令大家心情都不好。」
「怎麼會?是你多心了。」
「我已經決定了。」
「看來要你留下來,似乎是不可能了!」雲樵喪氣的說︰
「我再說亦是枉然是不是?」
「雲樵,」她忽然充滿感情的說︰「我會很想念你的,記得你答應我的——要好好的過日子。」
「我知道。」他報以苦笑。「你不用擔心我,好好照顧你自己才是真的,如果受了什麼委屈,記住,這兒的大門永遠為你而開,知道嗎?小靈。」
「謝謝你,雲樵。我會和你保持聯絡。」鐘靈松了一口氣,感激的望了望他。她彎下腰,重新拎起衣箱。
她輕松,雲樵的心卻兀自泣血。他拼命的武裝起所有的情緒,不想讓鐘靈再牽掛,再有任何壓力,他這次是吃了秤鉈鐵了心,決意要還給最愛的她全部的自由。
「那——我不送你了,省得傷感。」他用一種偽裝的冷靜說。
「也好。」她飛快的踮起腳尖在他臉頰啄吻一下,翩然轉身,再不留戀地快步跑開了。
雲樵仿佛成了化石似的立于原地,動也不動。她說她會很想念他的,他全部的意識只有這句話而已,他的眼眶紅了。她最後還是走了,扔下心中對她依然存有感情的他,唉!天若有情天亦老,就讓他自己獨自遺憾一輩子好了。
第十章
悶在旅館里,時間似乎特別漫長、特別難捱,鐘靈猶豫了幾千回,拿起話筒又擱下,擱下之後又拿起來。盡避心中渴望听到常歡的聲音,但她依然矜持猶豫著。
她整夜坐立難安,食睡不寧的,心中反反復復就只那麼個念頭︰
「該不該打電話告訴常歡,她搬出來了呢?」該不該呢?她拿不定主意。
依她一貫的作風,不該是這般拖泥帶水,畏首畏尾的,她也不明白這次——怎麼扭捏了起來了?
唉!她拿起隨身听,順手扭開,一個熟悉的聲音流瀉出來,她立刻精神一振地听出那——那是常歡,這麼巧!
打電話的念頭轉得更厲害了,該不該打?要不要打?常歡——在做節目呢!哪有時間听她?
拌曲播畢,常歡突然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我認識一個可愛的女孩叫鐘靈,名字很熟悉,是不是?就是天龍八部里有個古靈精怪的少女,便也叫鐘靈。我認識的這女孩,人如其名,她就是那麼地清靈秀逸,放人忍不住喜歡上她。但是,她突然失蹤了,她在哪兒呢?誰告訴我?」
鐘靈心中一震,她沒有听錯吧?常歡難道已獲悉她的事?他——他在找她?他居然在節目中直言不諱,他——他簡直——胡鬧!
接著,又是播放歌曲,是蘇慧倫和成龍的合唱——「在你生命中的每一天」,听不見常歡的聲音了。方才他可真是講過那些話?抑或是她自己的幻覺?是不是她太想念常歡,想得精神錯亂了?
鐘靈又想起自己的未來,心中更是煩躁。
她實在想不出自己究竟可以做什麼?自從畢業以後,從來也不曾正式找份適當的工作,加上她在學校念的是她一點也不喜愛的會統科,找來找去也只能找份會計的工作,後來她索性就不找了。反正。雲樵根本就不要她出去工作,反倒是一直希望她能去他的出版社幫忙。可是也不知為何,她就是一直沒去。現在——她能做什麼呢?
一時間,她有點埋怨自己,都是二十一歲的人了,怎麼什麼事都拿不定主意呢?真是可悲啊!
想著,想著,歌曲播畢,常歡又說話了︰
「我為你點的歌,你听見了嗎?鐘靈。若是你听到了,請盡快與我聯絡。」
鐘靈的雙頰驀地羞紅起來,這——這算什麼嘛!常歡他真是太離譜了,怎能在節目中假公濟私呢?他難道不明白他的節目有很多人在听嗎?萬一……萬一被熟識的朋友听見,豈不是羞死人了?這個常歡簡直發瘋了,他怎能這麼做?這——
不行,她非制止他不可,絕不可再有下一次了。
說做就做!這會兒,她再顧不得矜持,毫不猶豫地拿起床邊的電話,熟練地撥了節目現場的電話號碼。
電話通了,她干脆報上自己的名字,說找常歡,電話便立刻被常歡接去。
「鐘靈嗎?你這莫名其妙的鬼丫頭,你在哪兒?怎麼不跟我聯絡?」常歡又急又喜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