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靈又閉上眼楮,淚流得更凶了,完全被雲樵發自肺腑的一番話所折倒了。她拿開了雲樵捂在她嘴上的手,反手握住了他。
「雲樵,你真的弄清楚自己的感情嗎?」鐘靈仍做最後的掙扎。「你真的不計較我和常歡那一段,願意娶我?你可要想清楚。」
雲樵將頭埋進她身邊的棉被里。
「我要怎麼說?我要怎麼證明呢?」他痛苦的低喊著︰「該怎麼做才能讓你相信我?如何才能表明我的心跡?老天!」他的手抓緊了她,酸楚而沉痛的低吼著︰「若我有半點虛假,就罰我出門被車撞死好了!死後墜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鐘靈嚇壞了,她無意要雲樵發這樣重的賭誓,她吃力的伸出手,將他的頭攬進懷里,啜泣的低喊著︰
「哦,雲樵!我不要你發那麼重的賭誓。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你。只要你願意,我們隨時都可以結婚,我發誓,我一定努力做你的好妻子。」
雲樵立刻把頭從鐘靈懷里抬了起來,他的眼中散發出夢般的光采來,他吸了吸鼻子,那樣欣喜的,無法置信的說︰
「你——你——你真的——真的答應了?」
鐘靈眼楮閃著淚光,一瞬也不瞬地望住他,肯定的點了點頭。
雲樵愣在那兒,有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痴痴傻傻的瞧著鐘靈。然後,他緩緩的湊近她,臉頰摩挲著她的發,近乎虔誠的吻著她的額頭、她的眉、她的唇……鐘靈只感到心跳加速,呼吸也愈來愈急促,忍不住去回應他。不知過了多久,雲樵才依依不舍的放開了她。眼光卻舍不得離開她,他熱烈而深情的輕喊了聲︰
「小靈!」
「嗯?」鐘靈嬌羞無限的避開他的眼光。
雲樵嘆了口氣。
「我希望沒有冒犯你。」他說︰「原諒我,我是情不自禁的。」他替她拉好棉被,溫柔的凝視她。「再睡一覺吧!我會在這陪著你。」
鐘靈搖了搖頭,又伸手輕撫他的臉頰。
「你瘦了。」她輕柔的說。「你也去休息吧!否則怎有體力籌備婚禮呢?」
他眼里掠過一抹受寵若驚的光彩,因為她的關懷而滿心感動,更因她末了的那句話而雀躍不已。他像個听話的孩子,在她額上輕印下一吻後,才有些依依不舍的站起身來,轉身就要走了,卻听到身後的鐘靈輕輕飄來的一句話︰
「我並不認為你冒犯了我,真的。」
雲樵輕震了下,稍稍停頓一會兒,終是頭也不敢再回的走出了房間。
鐘靈躺在那兒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于門口,她是非常的清醒而且為雲樵的深情感動萬分。她自己也不很清楚這種感動是不是就算是愛!然而,就在這剎那間,她卻是深深地體會了一件事——如果她無法去愛,但起碼該好好的珍惜這得之不易、歷經波折的「被愛」吧!
鐘靈平靜的合上雙眸,滿心都為這遲來的「被愛」的「喜悅之情」給溢得滿滿的。
鐘靈在床上又賴了好些天。
她的病其實早恢復了,只是在心理上,她總是還有些精神懨懨、懶懶地提不起勁兒來,整天總是迷惘的望著窗外。這些日子常常下著雨,玻璃上從早到晚被滑落的雨珠弄得迷迷蒙蒙,像她的心一樣。鐘靈躺在床上,就這樣茫然的望著不肯歇止的雨。
雲樵始終陪著她,全心全意的照顧著她。至于她究竟受了什麼刺激,鐘靈不肯主動提起,他也不問,不過他心里大概有個譜——多半是和常歡有關。
他了解鐘靈和常歡之間定是起了很大的沖突,否則,那天鐘靈全身濕冷地奔回來後,常歡怎可能就銷聲匿跡,連電話也不曾來過一通?
可是,再想想,若非如此,又怎會促使鐘靈下定決心來答應他的求婚?
看來,他可真得感激常歡了!雖然他並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麼令鐘靈如此傷心欲絕的事?
想定了,他就安心的照顧著鐘靈,絕口不向她提起常歡這麼個人。
她自己也不曾再提,似乎常歡已經從這世界上消失了般,也似乎當她從不曾認識過這個人。
但她卻時常痴痴怔怔的凝視著雲樵,她會突如其來的抓住雲樵的手,認認真真的問︰
「雲樵,你真的會一直喜歡我嗎?你肯一直寵我、疼我嗎?
你會不會有一天突然就厭倦了我、不愛我了?」
「傻瓜!」雲樵是溫柔、憐愛而易感的。他會把鐘靈猝不及防地擁入懷中,疼惜的擁緊了她。「你怎麼問這種傻話呢?我自然會愛你、疼你,還要永遠的照顧你一輩子,和你共度此生呢!再過些日子,你就是我的小妻子了,你還懷疑什麼嗎?告訴你,小靈,我一定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才能娶到像你這麼好的女孩子。」
只要听到雲樵這般表白,鐘靈就會心滿意足地笑了。
雲樵一見她這種笑中帶淚的楚楚模樣,就感到既心疼又憐惜。
他在心底立誓,一定要給這個對愛情有著不安定恐懼的小女人,最多最多的愛與包容,他要給她一輩子的愛。
于是,當鐘靈含愁的默默發呆時,雲樵就會拼命說各種笑話給她听,只為了抹去她的哀愁,博得佳人一笑。
但鐘靈病後也變了個人似的,她幾乎不會笑了。總是安安靜靜的看著雲樵,靜靜听雲樵說話,偶爾見他說得十分賣力,她不忍老掃他的興,便會勉強的牽動一下唇角,無可奈何的微微一笑,然而那笑容依然是那麼可憐兮兮的。
有一次,雲樵再也按捺不住了,他緊緊握住了她瘦弱的手,定定的看著她,憋著氣問︰
「小靈,你到底怎麼了?明明白白的告訴我吧!別把我當成傻瓜似的蒙在鼓里。小靈,我知道你之所以答應要嫁給我,一定是有原因的,對不對?」他加重了語氣,幾近殘忍的說︰
「是常歡嗎?是不是他傷了你的心了?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嗎?」
這時候,鐘靈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涌了出來,她逃避地別開頭去。
但是,雲樵那肯就此罷休,他扳回她的頭,逼她面對著他,語重心長的說︰
「小靈,我真不希望自己只是個你為了逃避某個人才來停泊的港灣,更不希望自己只是個代替品!但是,我好愛你,愛得遠超過你能想象。我很清楚你並不愛我。然而,我盼望會有那麼一天,你也能真正愛上我,讓我取代常歡在你心里的地位。就算無法如願,至少,我會做到——永不負你,永遠都不傷你的心。」
滴滴酸澀的淚珠兒迷蒙了鐘靈的視線。雲樵這番話擊潰了她所有的偽裝,令她震動而酸楚莫名。
一抹復雜難懂的光芒閃過雲樵深邃難測的眼楮。他搖搖頭,發出一聲無言的嘆息,然後,他伸出手溫柔的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痕,啞聲說︰
「別哭了,我永遠都不會再去追問你有關常歡這一段,讓這一切成為過去吧!我希望你的未來只有我。相信我,小靈!我會盡力給你幸福,再不讓你受委屈,不讓你痛苦,不讓你流淚了……讓我治好你的憂郁,開心點,好嗎?還有,請你答應我一件事,嗯?」
鐘靈勉強克制自己奔騰失控的情緒,抬起淚痕猶存的臉,用詢問的眼光探望他。
「我希望你多想想我,少想常歡一些。」
「雲樵!」她感動地喊著,淚珠又忍不住奪眶而出。她的手臂圈上了他的後頸,順勢拉下他的頭,她主動的獻上她柔軟如綿的櫻唇。雲樵熾熱深情吮吻著她,抬起頭來的時候,她滿臉酡紅,眸子晶亮,而他卻眼眶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