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車,」常惕言呼喊︰「珞祈!」
很明顯,駕駛者的情緒正處于非常不穩定的狀態,車身搖擺不定、大繞S型。
「小心啊珞祈!」常惕言和梁太大同時驚叫。
駕駛者恍若未聞,引擎發出可怕的吼聲,隆隆地向前沖去,眼看就要撞上安全島……
「茲——」只見那部蓮花緊急轉向,像是要避開阻礙,不料車身一歪,卻不偏不倚地撞向另一邊的燈桿。
「不!」常惕言發出尖厲地叫聲,「不要啊!」
車子發出恐怖地撞裂聲,一陣輕煙噴出引擎蓋,車頭也凹陷了下去。
「珞祈、珞祈……」常惕言嚇得魂飛魄散,向前奔去。
「不、不!」梁太太軟倒在地,失聲啜泣起來。
「不可以死,你不可以死!」常惕言忍住淚水往前跑。「我沒有不愛你,從來沒有過這個念頭,只是一時氣話,你千萬不要死。」
她大聲呼喊︰「珞祈!」
車門忽然動了一下,常惕言停下腳步,他沒事?
車門再動了一下,接著慢慢打開,一個身影猛然跌出來。
何珞祈眨眨眼,用力地甩甩頭,他是怎麼了?頭好昏,眼前的世界轉動得好快,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一股粘熱的暖流順著臉頰滑下來,他腳步不穩地向前走,後面有人叫他,是誰呢?
他頓了一下,朦朧間想起,記憶中,他這空白的生命里,從來就沒有值得駐足回眸的人。
他繼續往前走。
突然一陣強烈的光芒,伴著尖銳的煞車聲刺激著他的眼楮。他眯上眼,不!別又再……
「珞祈!珞祈你還好吧?」一陣低沉的聲音呼喚著他,身體也被一雙強壯的手抱住,他忽然失去力氣,跌在那人的懷里。
「珞祈,你怎麼樣了,听得到我嗎?」卓尉陽焦急地拖起他的頭。「我的天啊!」
「阿陽,」他抬起眼,虛弱地說︰「帶我走。」
他頭一歪,昏倒在卓尉陽的懷里。
卓尉陽抱起他,飛也似的沖向車子,不!他不能死,何珞祈不能死!他已經救過他一次了,他不能又這樣離去,他絕對不允許!
第九章
「我再鄭重的宣布一次,何珞祈沒有什麼問題,只是煞車失靈……不、不,不是什麼嚴重的傷,醫生說在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我沒什麼好說的,事實就是這樣,你們愛怎麼寫我也沒法子干涉,我的話到此為止。」卓尉陽無視眼前十數支麥克風與炫目的鎂光燈,嚴肅地轉頭離去。
「卓先生,何珞祈的煞車為什麼失靈?是人為還是意外……」
「真的不是因為感情糾紛引起的嗎?」
「喂!待會倪亦唯會來,听說會從西側門進入。」
「還不快去搶位置……」
卓尉陽定住身形,什麼!還嫌煩不夠?才去了一票又要來一票,簡直是無妄之災,都怪那該死、討厭的小舞者。
他就是搞不清楚何珞祈干嘛喜歡她。不錯,她是長得很可愛、性格天真單純,但是單純的同義詞就是蠢、白痴、沒大腦、不辨是非!
煩、真煩、煩到極點了。
「倪小姐,珞祈還好嗎?他沒事吧?傷得嚴不嚴重?現在醒了嗎?」梁太太拉住才從病房出來的倪亦唯。
「一次問這麼多問題要她怎麼答啊?」裴靖綸下意識地收緊倪亦唯的腰。「問我也是一樣,何珞祈好得很,我們進去時他熟睡如豬,只差沒打鼾。」
「綸啊,你胡說什麼?」倪亦唯責怪地看他一眼,接著放柔語氣。「放心吧!珞祈睡著了,應該沒什麼大礙,您不用太擔心了。呃,恕我冒昧,您是他的……」
「我……」梁太太有點慌張,她轉過身。「我是他的……姑姑。」
「喔。」倪亦唯笑笑。「姑姑,珞祈一定會沒事的,您安心吧!不好意思,我們得先走了。」
「不送。」梁太太頷首致意,望著那一雙金童玉女似的背影,她忍不住嘆息。「惕言。」
見她呆呆的,也不說話,梁太太扶住她的肩膀。「別這樣,都怪我,怪我不把事情說清楚,才讓你這樣誤解珞祈,才害他發生意外,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別怪他,也不要把責任纜在自己身上。」
「不!是我,都是我不好。」常惕言噙著淚,忍不住哭了。「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有什麼過節,但我卻自以為是的就這樣判定他的罪,從來就沒听他說。」
她淚流滿面的抬起頭。「我明知道他是那種就算受委屈,也不會辯解的人,但我什麼都不清楚就指責他,還說出那麼過分的話來傷害他,我已經沒有資格喜歡他、沒有資格愛他了。」
「你是沒有資格,」卓尉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麼左右他,憑什麼影響他,憑什麼讓他為你而改變?」
「我……」常惕言抬起淚眼,囁嚅︰「我沒有……」
「你當然沒有,像你這麼單純天真的人,只要在笑鬧聲中就可以過完一生,你哪知道痛苦是什麼?」他不屑的冷哼。「是,或許沒有母親是一件很可憐的事,但你過得快樂吧?你父親疼愛你吧?」
常惕言點點頭,一層淚霧覆上了眼。
「那你要不要問問你身邊這個女人,問她當初是怎麼對待珞祈的?要不要讓她自己親口來告訴你,珞祈曾經有過什麼樣的遭遇?」卓尉陽的聲音變得尖刻銳利。「等你問清楚了,再來數落珞祈的不是!」
「梁太太……」常惕言看著她,只見後者略縮了一下,別過頭去。
「說啊!你怎麼不說!」卓尉陽喝道︰「你不是要給珞祈幸福嗎?不是要讓這丫頭快樂嗎?敢作就要敢當,這樣算什麼,你以為這兒有誰會在乎你的名譽嗎?呸!」
「我……」梁太太雙手捂住臉,帶著顫抖的哭音︰「我說不出口。」
「你也知道羞恥,也會說不出口嗎?」卓尉陽冷笑。
「不是的,」她哭喊。「我是怕……怕珞祈受傷害啊!」
她轉過身,緊緊抓住常惕言的手。「惕言,不管你待會听到什麼,答應我,不要收回對珞祈的愛,千萬不要。」
「不!我不會。」常惕言也握住她的手。「愛是無法回收的,梁太太。」
常惕言溫柔而堅定的回予承諾。
風吹起簾幔,卷進一陣帶有濕意的寒風。
他沉浸再一片黑暗里,沒有光、沒有影、沒有聲音、沒有侵擾。
奇怪,感覺夢要來了,喔!那不是夢,那不是已經塵封起來的記憶嗎?為什麼又再次入夢來。
也是一樣的天氣,陰冷、潮濕、刺骨、大雨滂沱。
他在昏黃的燈光下,準備著一年一度的中學會考,男人進來了。
男人薰臭的口氣摻著酒味,吹過他的臉龐,他忍不住顫栗起來。
他討厭這男人,一種近乎直覺似的討厭,尤其是男人那雙不懷好意的眼神,和總是不經意觸踫他的動作。
男人靠過來,以一種超乎常人的距離接近他。「珞祈,有時候真懷疑你是不是男人。」男人粗糙的手摩擦他的臉頰。「這皮膚白得不像真人、滑得像女人似的。」
「梁叔叔……你在干嘛?」他沉著聲,對這種近乎狎玩的觸模感到憎惡。
男人今天的態度似乎特別大膽,母親呢?她去哪兒了?
「我干嘛你會不清楚嗎?哈哈哈!」男人婬穢地笑。「難得你娘不在,叔叔終于可以趁機教教你除了和女人外,男人之間還可以做的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還裝什麼傻?你已經十七歲了,難道男女之間那檔子事你會不清楚?」男人臉上帶有不信的神情,才一秒,忽然又轉成更興奮的下流樣。「你……該不會沒做過吧?連女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