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會這麼小氣!只是好奇你怎忍心對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下毒手?」
「天真可愛?你這麼認為?」
「難道不是嗎?」她橫眉豎眼地道。
「就你的表現……」他側首想了一下。「不像。」
「真誠實。」就不會說說好听的讓她高興,季珞咕噥。
闕揚羽微微一笑,站了起身面對窗外。
「其實小時候會如此,無關討不討厭你。」他頓了頓。「我想,身為獨子的感覺常是孤單的,尤其當一個毫無關系的小女孩受寵到撼動他在家中的地位時,就會有不自覺的反感。」
「不是單純因為我?」她也是獨生女,這種感覺她能夠體會,所以小時候才會整日纏住他。
「再說,我父母是真的喜歡你,我想你應該也知道兩家家長有意撮合我們。」他回視她,不放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我知道。」她那對不負責的爸媽打著什麼主意她還不了解嗎?「這也是你會留在台灣的最大原因吧?」想到他只是因為這層關系才肯暫時照顧她,季珞臉色變得黯然,心情便好不起來。
「不完全是。」他不知從哪里拿來白色藥瓶,開始輕柔地為她擦起傷處。「我是個對自己要求甚高的人,我希望一切甚至未來都能在我的掌握之中,所以不願照著父母的劇本走,也許一開始是因為這層因素,我不得不擔負起責任,但是,不可否認的,我的堅定受到動搖,漸漸往預設的劇情發展……」他抬眼看她,首次願意承認受她吸引。
「你……」她瞠大眼瞳,仿佛听到什麼稀奇的事般驚訝。「你是說——你對我……」
「也許吧!」他自嘲,怎樣也料想不到單純的考察之行會造成意外的發展。「你不信?」她無法隱藏心事的臉正透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信——」覷見他漸現鐵青的臉,她即使有極大的疑問也不敢表現,是她月兌離社會太久了嗎?現今男人示愛都是如此獨斷的?不過想歸想,听到他難得的告白,她仍是開心的笑眯了眼,畢竟不是她一個人在唱獨角戲,她一直以為只是自己一廂情願。
也許早在重逢的那個午後,當她的心思有他介入之後,在腦中的再不是羅織的浪漫情節,而是和他的嘻笑怒罵開始。
季珞著迷地看著他的側面,他正輕柔地為她上藥,原本滿布的傷痕早在他細心的照料下好了大半。「和你在一起,我好像常受傷。」而他總是扮演護士的角色。
「虧你尚有自知之明,以你出事的頻繁,我開始懷疑你是如何安然度過二十多個年頭。」
「那些都是意外嘛!」她噘嘴。「我又不是故意的,日子過得無聊,整天面對大屋子也很累的。」
「說穿了你就是想出去晃晃。」闕揚羽一言命中。「我最近公事纏身,不太有空陪你。」
最重要的是未查出誰要對他和季珞不利,讓季珞落單的危險性太大,他不想冒險。
「你誤會了。」季珞擺擺手。「因為前一陣子我曾答應簡大哥要在簡氏家宴上充當女伴,日期就在後天——」
「不行。」他蠻橫地打斷。簡靖睿,他倒很會利用時機嘛!
「你等我講完。」她撥開揉捻傷口的大手,拿回發言權。「我知道該早點告知你,但是你最近實在太忙,而我老忘了這事,今天才又想起。」她看闕揚羽臉色益發沉重,連忙舉起兩手。「你沒空無妨,簡大哥會來接我,所以不會影響你的既定行程。」
闕揚羽陰晴不定地瞅著她,胸口一股郁氣直冒腦門。「我不答應!你一個人出門太危險。」他不想一再承受讓她受傷的椎心之痛,更不想見她依偎在其他男人懷中。
「上次只是個意外。」他干麼這麼耿耿于懷?
「誰能擔保這次不會發生?」闕揚羽緊蹙眉宇,嗤哼反問。
「我說我會小心的呀!」季珞搞不清平時冷靜沉穩的闕揚羽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番」了?好像只要她出門就一定會出事似的!
「我、不、準!」冷硬三個字自他抿直的唇邊逸出,說明事無轉圜的余地。
「你以為板起臉就有用嗎?」季珞朝他做鬼臉。「反正我答應了簡大哥,非去不可!」
兩人各不讓步,對視的眼神在在訴求自己的堅持,空氣中充滿變調的詭情,方才平和的氣氛已不復見。
時間似乎停止流動。
「難道你真不明白,我會多麼擔心?」他輕吐心聲,幾乎嘆息。「要去就去吧!」出乎意料,他優雅的笑了,笑得不懷好意,是他一貫的惡魔笑容,隨即雲淡風輕地退出戰場。
「你那是什麼意思?喂——」季珞開口喊道,只來得及捕捉他離去時閑散從容的背影。
第八章
鐘響,時間已到。
始終緊閉的門扉悄悄開啟,一顆鬼鬼祟祟的腦袋往外探了探。
沒人!
確定自己的直覺無誤後,她反身輕輕掩上房門,躡手躡腳地往大門移動。
與簡大哥的約定時間已到,只要安然走出這個房子,成功地坐上簡大哥的車,就不必擔心失約的可能性。
說她不擔心害怕是騙人的!闕揚羽是那種不畏艱難、誓不放棄的男人,惡魔之所以可怕,在于它能無孔不入地侵入人的世界,不論有形或無形。
她輕巧地繞過沙發,徑自開了大門,黃昏的彩霞即刻入眼。
季珞發現此時該佔據車庫的寶藍跑車失去了蹤跡。
「他不在。」說什麼會擔心,那是騙人的吧!可她仍為了這句話好生感動。
「小珞!」簡靖睿早已久候多時,迎上前牽著她的手送入車中。「時間不早了,我們再不走可要失禮了。」他繞至另一邊,坐入駕駛座。
「當然。」她微笑應允。這個鴻門宴勢必得花費數以萬計的腦細胞,她得開始合計合計了。她又看了空蕩的車庫一眼。
「你真不愧是簡大哥的紅粉知己。」他朗笑。
「那可不。」車子在兩人和樂的笑語中飛奔而去,全然不覺隱身二樓昏暗的一雙冷眼。
「你真的眼睜睜放東方女圭女圭和簡靖睿離去?」柏特萊諾不可思議問道。是該佩服好友的自信,還是太高估東方女圭女圭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如果是這樣,那他眼中的冷峻又算什麼?
闕揚羽冷漠的面容有了改變。「她既然已答應簡靖睿,就讓她去吧!」他套上襯衫。
「你放心?你不會忘記此時是你們最危險的時候吧!」對方的動機不明,這種非常時刻闕揚羽居然還能悠閑的整裝……整裝?
「所以我不放她獨自一人。」闕揚羽拿起了桌上鑰匙。「還是你比較喜歡看家?」
這小子!柏特萊諾擂了他一拳。「差點被你的假象所蒙蔽!」
「好說。」他笑得優雅。
「有好戲要上演了嗎?」柏特萊諾興致頗高。
「你可以期待。」他瀟灑的將門甩上。
追溯于民初創辦的簡氏企業至今邁入第四代,曾經是台灣數一數二的企業體系,在家族企業的包袱下,所有主事者皆由自家子弟接手,而現今最受矚目的接班人便是簡靖睿。在簡氏正面臨危機和眾人期望下,即使他對商場的爾虞我詐不感興趣,寧願在大學中擔任教職,他也必須放棄。
好可惜,對于自身沒有選擇權是件殘忍無比的事。季珞感嘆。
不止如此,連婚姻大事都得听從長輩抉擇。她可沒忘記為何她得冒充簡大哥的女伴,因為名為家宴的聚會其實根本就是變相的相親大會,與會的名門淑女莫不摩拳擦掌,期望釣個金龜婿,簡氏的頭號接班人正好成為她們趨之若騖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