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舞影輕輕搖頭,迎上冷眼旁觀許久的冷追月。
「辦法還是有的。還記得我曾說過的藥山嗎?我必須回去一趟,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必定帶著解藥回來。」
「你獨自一人去妥當嗎?」雲御風不免擔心。此時正值多事之秋,舞影的武功雖不在話下,但對方若派出不少高手,一人畢竟難敵眾拳。
「那還不簡單——」日影環住好友的肩。「叫月影陪同一道不就解決了?」
「別妄想。」冷追月毫不考慮地拍開他的手。森冷的口氣,透顯出他的不悅。
早知他不會答應的……「別勉強他了。」多年的相處,她已模清了他的習性,但親耳所聞還是令她難以承受。
「的確不妥。」雲御風踱步至她身旁,既而以不容置疑的口氣道︰「我要你們其中一人與舞影同行,追月若無法接受,自有人可以接任。」
冷追月陰美俊逸的臉浮現一抹邪氣的笑。「算了!還是我吧!是我的責任不是嗎?」
接收到冷追月邪惡的眼神,花舞影不禁瑟縮了一下。
他的眼神……有何涵義?
好想逃得遠遠的!花舞影腦中不斷出現這個念頭,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
「很好!」她虛弱一笑。轉過身,她對在場的其他兩人說道︰「日影、水影,我和月影此去最多一個月便會歸來,在這段期間,驃影堡勞你們多擔待,還有,事出突然時間緊迫,我決定馬上出發,吟蝶那兒就麻煩堡主轉告,相信她應會諒解才是。」
雲御風點點頭。「快去快回,事情總該要解決。」
解決?是嗎……望向冷追月傲然的背影,她不敢確定了……
杭州城郊,有一幢佔地寬闊的豪華宅邸。
錚亮亮的四個大字——「雲飛山莊」匾額橫掛上頭,落款處為當今皇上親筆真跡,象征其在江湖上已有響亮的地位。
雲飛山莊莊主為曾叱 于一時的雲嘯天,為人剛直,極富正義,年逾五旬卻無龍鐘老態,仍是江湖人士引領仰望的龍首。
但表面上的風光絕對彌補不了內心的怨憤不平。
有誰知道在江湖上呼風喚雨的雲嘯天,居然是敗在自己最心愛的女人手里。
他永遠無法忘記,這一生他唯一愛過的女人,竟然背著他與其他男人有染;他更無法忘記自她微顫手中接過的孩子居然是個紅發嬰兒——一個與自己毫無相像之處的男嬰。
而男嬰的母親,他最心愛的女人,還因難產而亡逝,連一個解釋也吝于給予。
他怨!怨老天對他如此殘忍,奪去他唯一心愛的女人;他恨,恨她連他的感情一並帶走,他甚至無法去愛自己的「兒子」。
每當他下定決心想將他視如己出時,那一頭鮮明的紅發就會提醒他——她是如何「回報」他所付出的深情。尤其隨著御風漸行年長,愈能在他身上看見他母親的影子,臉形、輪廓……仿佛就像多了陽剛之氣的她!
他不是聖人,他真的無法寬容到將御風視為己出,所以,他選擇眼不見為淨,只要不見到御風,對他的怨恨和他母親的思念就會少一些。
「爹。」自門外踏入了一位身著白袍的年輕男子,斯文的書卷氣息冠蓋群倫,只是,那雙眼中卻隱藏著不為人知的野心。
「嘯翌。」回過神,雲嘯天望向眼前這個和自己如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孩子。
在她死後的第三年,雲嘯天依母命續弦,娶了一位身份地位和雲家不相上下的富家千金,一年後便生了嘯翌——他的「親身」兒子。
「巡視完所有產業了?」
「嗯。」雲嘯翌頷首。「大致都巡察過了,該處理的也都處理妥當了。」
雲嘯天欣慰地一笑。「辛苦你了,可有遇到什麼困難?」
「大致上是沒有,不過……」嘯翌原本無波的眼神閃過一抹詭異,隨即迅速隱沒。
「不過什麼?」
「驃影堡處處與雲飛山莊作對的事,爹應略有耳聞吧?」雲嘯翌微微一笑。
「驃影堡?」雲嘯天不禁暗忖,近來他雖已將雲飛山莊大小事務交付給嘯翌,但昱翌畢竟尚年少氣盛,許多事務尚無法圓融處理,因此主控權仍掌握在他手里。至于對外則由嘯翌周旋,對外界的風風雨雨他向來不去費心。
「那是近年來在商場上嶄露頭角的一個神秘組織,江湖人士對其十分好奇,卻所知有限,連咱們雲飛山莊也無法模清他們的底。」
「哦?」雲飛山莊的探子組織向來是無所不知,對于所有消息的流通均能適時掌握,而現在卻連一個小小的驃影堡也無法模透?雲嘯天望向兒子。
「據說——驃影堡之領導人亦姓雲。」
雲嘯翌的話像在平靜無波的湖中掀起濤然大浪,能激起這等反應的,不是別人,他們皆——心知肚明。
「翌兒,此事當真?」不會吧!失蹤近十年的孽子居然搖身變成處處與雲飛山莊抗衡作對的驃影堡主。
「是的,爹。雲御風創立了驃影堡,在短短幾年內建立了富可敵國的基業,而且以他處處與我們作對看來,很明顯的是想把雲飛山莊整垮。」
「放肆!憑他小小的驃影堡就想把雲飛山莊搞垮,傳出去豈不讓江湖人士笑話?!孽子!早知當年就不該留下他!」
「爹說得是!」雲嘯翌趨身向前。「孩兒有一計謀,能讓您背上的這根芒刺再也無法威脅您。」眸中輕狂的光芒漸現。
哼,雲御風,上次中毒沒弄垮你,我不信你這次還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我不要——啊——」清晨,初生枯芽上的露珠晶瑩剔透,本該靜謐的影主居卻傳出聲聲哀嚎。
「龍姑娘,您就把早膳吃了吧!您不,我很難向堡主交代的。」劉嬤嬤端著早膳,恭恭敬敬地站在床邊,臉上有為難之色。
「我不吃!我不想吃啦!」龍吟蝶不停地揮手,以示她的決心。
這幾天來每次用完早膳就得喝上一碗苦苦又惡心的藥,前幾次是尚未模清這個不成文規定才會受騙,今天,她絕不讓那惡心至極的東西入她口。
「龍姑娘,您不吃,堡主會怪罪于我的。」老實的劉嬤嬤顯得更加不知所措。堡主一向是高高在上,令人生畏,對人也疏離難以親近,這次卻親自下令要她務必讓龍姑娘進膳,可見龍姑娘之于堡主的重要性。
「他如果怪你,你叫他來找我。」許是被苦口良藥傻了腦子,忘了誰才是這兒的堡主吧?她居然這樣威脅人家的忠僕。
「龍姑娘……」
「哎呀!我真的不想吃啦!」死拖硬賴了許久,龍大郡主索性掀起絲被蒙頭,來個眼不見為淨。
「這……」劉嬤嬤好生為難。
「發生什麼事?」一個低沉的聲音倏地響起。
「堡主。」太好了!女僕求救似的看向雲御風。
「雲御風?!」死定了!蒙在絲被下的龍吟蝶不由地哀嚎起來,剛才那句「叫他來找我」純粹是情急之下月兌口而出的,怎就這麼準,他老兄馬上就來了?
雲御風冷眼打量著眼前的景況,大抵明白是怎麼回事,既而示意劉嬤嬤將早膳置于桌上,揮手遣退了她。
「出來。」口氣冷冷的,不帶一絲情緒。
龍吟蝶想像他此刻的樣子,決定繼續當縮頭烏龜。
「出來。」瞪視床上趴臥成一團的龍家郡主,雲御風一向的冷靜自持竟起了一絲慍火。「吃早膳。」他硬聲道。
才不要咧!這麼凶,現下出去不就是當現成的活靶、肉墊,為了身家性命著想,能躲多久是多久。
見她仍執意不听勸,他抑下逐漸上升的怒氣道︰「再不出來,我可要親自動手揪你現身。」雲御風陰郁著面容,準備上前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