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那片庭園足足有百坪啊!」洛曦晨頭痛地說。
「可能再多一些吧。」他倒是未曾去留意計算過,「別太興奮了,那對你的心髒不太好。」他安撫性地模模她的頭。
嗯,還好,溫度正常沒有什麼異樣。
洛曦晨眉一皺︰「那也是讓你‘治療’的結果,封醫生。」之後又發現兩人距離似乎太過靠近而有點緊張,她退開一步,試圖讓她的呼吸不會顯得那麼急促,「太得寸進尺是會有報應的。」她首次感覺自己從小到大所學的罵人的話太少,無法在言語上佔優勢。
「要說報應?不就是有個成事不足的小僕人嗎?」他認真地看了她一眼,眸里全是笑意。
「你——」
封煦笑著打斷她的話︰「忘了告訴你,你做的早餐很‘特別’,你可以自己試試。」接著,他優雅地踏步走出,揚著笑聲離去。
「什麼嘛!怪人!」洛曦晨咕噥怨道;
特別?這算什麼恭維?她叉起自己盤中的早餐,吃了一口——
「我的天!這是什麼?!」洛曦晨難以置信地咀嚼那既甜又酸的怪異味道。
原來——洛曦晨愣愣地看向封煦那方已空的餐盤。
他竟然全部吃下去了……他怎能忍受?
她無言地注視那清朗的身影踏上樓梯,不知怎地,方才入口酸酸甜甜的感覺自嘴里蔓延至心底,在她心靈悄悄地扎根。
「吁!好累!」
洛曦晨雙腳一踏進房間,忍不住低呼。而後她拿著換洗衣物踏進浴室,決定要泡個澡來消除一天的疲勞。
「好舒服……」洛曦晨滿足地將全身浸泡在溫暖的熱水中,彌漫籠罩在氤氳的霧氣里,她感動地嘆息。
已經好久好久她不曾像今天有汗水淋灕的舒爽感覺了,從小她即是被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體質的虛弱,更是讓她無法與正常人一般可以盡情揮灑青春,連太過激烈的情緒也不能有,久而久之她的感覺也漸漸麻痹了,就算有喜怒哀樂,也只能小心地將它降溫,然後淡淡地表現出來。
想起自己今日的勞累成果,她就不得不埋怨那個冷血無情的人。封煦倒克盡他主人的權利,無時不刻地命令她這個可憐的小僕做牛做馬,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因為他所交代的事,張媽一件也沒對她提過。
可是……洛曦晨的眸子里有迷離的困惑。
封煦對她的刁難,的確很明顯地表現出來,酸痛的身體便是最好佐證,但她又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難道他的真正用意,真的只是純粹的刁難?
若是如此,他又何必勉強自己將那些難以下咽的食物全吃下?早中晚三餐她全部都自己嘗過,連自己都汗顏的成果他卻只是皺皺眉,然後把它吃完。
還有下午在她整理庭園時,他也躺臥在吊床上曬了一下午的太陽,她那時還覺得他是不是有問題?秋天的陽光雖然不像夏日那般灼人,但曬久也會令人受不住啊!他悠然自得地躺臥其上,每當她感覺到頭昏不適時,他都會開口要她進屋為他端送茶水……
好奇怪!在她被他指派的工作給累昏頭,腦中閃逝的都是暗罵他的字眼,然而當現在一切歸于平靜後,仔細地回想,才隱約地感覺到是否有什麼地方被她忽略了?
他其實是關心她的……她能這樣想嗎?
思及此,她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他俊美的臉孔,那雙漂亮的眼楮總是帶著若有所思的目光,當她有所感地回頭時,卻總是來不及捕捉到那一閃而逝的光芒。
她平穩的心律突地失了節奏,似乎象征了一種情緒正慢慢地侵入無力抵抗的心。
「老天!」洛曦晨低呼。連忙閉起眼楮想將燥熱的感覺驅除腦海之外,她在胡思亂想什麼?
竟然在那一刻有了怦然心動的感覺!是錯覺吧,怎麼可能對他有……不可能!她喜歡的人是任大哥,是她溫柔體貼的未婚夫啊。
對呀!她早有一個疼愛她的未婚夫,不可能會對別人動心的……洛曦晨一直在心底告訴自己……只是,愈想要驅逐月兌軌的情緒,反倒使它更加深刻……
漸漸地,她覺得有點慌了,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心髒沉重得似要跌若谷底,掙扎不出……喘息著……掙扎著……
她像是就要踏人黑暗之中抽身不得了……誰來救救她?
昏昏沉沉之中,她听見了急促的敲門聲,然而她卻回不了聲音。
是誰啊……她睜不開眼……四周好像愈來愈冷了,是她泡太久了嗎?
由心髒漸漸蔓延到四肢的沉痛,令她捂住胸口,這才意會到自己似乎是發病了……真不幸,她壽終正寢于沐浴之時……
敲門聲愈來愈急,而她的意識也愈來愈模糊,在她失去意識之前,似乎听見門被撞開的聲音,一個低沉緊張的聲音叫著她,好听的嗓子,不知主人是誰。
可惜的是,下一刻她已再也無法思考地昏厥了。
第五章
入夜的陽明山擁有不同白晝的微涼寒意,透過窗欞吹襲的風,輕易地逗引出陣陣涼意。
床上的人兒輕輕地動了動︰「噢——」
「你醒了?」低沉嗓音在她耳畔響起。
「嗯……」洛曦晨緩緩地睜開眼,似是適應地眨了眨,「我的頭好痛。」
這是她的房間……她腦子仍然有些迷亂,昏昏沉沉地開口︰「你怎麼會在這里?」
必窗的手有一刻停頓,封煦轉過頭來盯視著她。
「你竟然忘記了?」他的話語仿佛包含了許多笑意和揶揄。
「有什麼我該記得的嗎?」洛曦晨不解他毫無章法的問話。
封煦挑了挑眉,似是不經意地拉起因掙月兌而滑落的暖被為她蓋好。
突然一陣涼意自空隙侵入,她打起了冷顫,低頭往下一看——
「老天!」在被單下的她居然是不著寸縷!
震驚之余,她連忙從他手上搶回被子,倉皇地將自己全身緊緊包裹住,然後不可置信地抬頭——
「你為什麼這麼做!」她不敢相信他居然是這樣的人,虧她……對他的觀感已經慢慢地轉變,甚至于有一點點欣賞……老天!
「別用那種眼神侮辱我。」封煦懶懶地瞪了她一眼,臉色有些慍意。真令人難過,在她眼中,原來他是這樣下流的人!
「不是嗎?」她出聲質問,「當我醒來發現自己身上……赤果,你認為我應該怎麼想?」
「你要怎麼想,隨你。」他神色悒郁、輕蔑地退了開,站在離她遠遠的角落,「只是,我不接受無理指控,要指責別人之前,你是不是該先把事情弄精楚?」
「你——」她情緒一激動,熟悉的昏眩又朝她襲來,「噢!」
封煦即刻迅速地走向她,為她診察,惟獨臉上仍然挾帶著陰郁不快。
他的模樣好似受傷般,難道她錯怪他了?
他冰涼的手覆蓋在她的額頭,奇異地熨平了她的不適,這樣的感覺很熟悉,她閉上眼仔細回想,腦海中浮現出自己正舒舒服服地享受難得的悠閑,放松心情泡熱水澡,而後想到他的怪異行為和動機之時,驀地一陣頭暈目眩,醒來就在床上了……
原來昏沉之間,在她耳邊低喊的人是他。
救她的人也是他。
「你今天太過勞累,必須好好休息。」封煦專業的口吻听不出任何感情。
「是嗎?我就知道。」洛曦晨凝視他,想望進他密密隱藏的內心深處,「有一個沒人性的主人還真可憐,勞累過度也換不來別人的關心。」她不再緊緊抓住被子不放,伸手自桌邊拿起茶杯,輕啜一口。
溫溫暖暖的,是最好下喉的熱度。整幢大宅只有兩人,是誰為自己準備的她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