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是秋尋的意思,還是這不過是序幕,真正叫他要受到報應的還在後頭?
心跳如擂鼓,但仍是得去。
去面對他的妻。
想到秋尋,心情竟又不自覺歡快了起來,他再無暇細想之後會發生的任何可能,只有感激地對冬煦報以無聲的一笑。
冬煦也回應他扯了扯快被凍僵的嘴角,見他和阿思消失在視線之內時,才又打了個大呵欠,旋身要回自己的房間,才一轉彎,就差點撞上人。
「哇!二哥!你一直持在這里啊!」猛頓了一下,瞌睡蟲全部掉光光!
「你做得很不錯。」夏磊看著弟弟,話語之中頗為嘉許。
冬煦白了他一眼。「下次別等我被吵醒,麻煩你動作快一點好嗎?」居然不出面就躲在這里偷看,小偷啊?!
夏磊嘿嘿笑了兩聲,伸手揉亂了弟弟的頭發。
「不會再有下次了。」
書白和秋尋,不管和好與否,這種事,永遠不會再有第二次,他敢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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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的房間就在這兒。」阿思領著書白走到秋尋房前說道。
書白望著這扇房門,深深呼吸了一口氣。
阿思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留下來陪著小姐同姑爺「談判」,想了一下便訥訥地道︰「姑爺。這樣好了,我先進去通報小姐一聲……」話還沒說完,書白已然搖頭。
「阿思,多謝你的好意,不過好不容易來了,我不能讓她避不見我,你若進去告訴了她,只怕她會這麼做。」
「那……」阿思仍在猶豫。「那該怎麼辦?」
「讓我單獨跟她談。」書白道。「不會太久的,像你四少爺說的一樣,就半個時辰,到時不管結果怎樣,我都會出來,決計不教你為難。」
听他這麼說,阿思也只能答應了。「那……好吧,我先去廚房幫忙了。」她說完,便替書自啟了房門,讓他進去之後,又輕輕帶上,單純的心在想著,怎樣才算幫了小姐?
左右為難,但她終究還是幫了姑爺。
只因覺得該幫。
書白一踏入室內,首先映人眼簾的便是桌上的一只小竹籃。
往籃里看,是再普通不過的針線女紅,但里頭縫制了一半的東西,明顯是女圭女圭的衣裳。
心刺痛了下。
秋尋懷著他倆的孩子,卻也懷抱著傷病住在這里。
書白知道自己錯了,他該更明確些,更果斷些,要秋尋!要秋尋留在他身邊,日日夜夜。
跨步進內室,他發現床帳里頭有個正緩緩坐起的身影。
她醒了。
陡然停住腳步,一動也不敢動,屏息地望著那方向,腦中一片空白。
「阿思……」久未听聞的聲音自帳子里傳出,書白聞言也不答話,逞自站在那里。
「阿思……」秋尋又喚了聲,微微皺了皺眉,心下頗為奇怪,她不是進屋里來了嗎?「怎麼站在耶里……」掀開被子,她邊說邊撩起床帳,雙腳才伸到床下,便猛然一驚。
是他?!
瞬間書白攫住了她的視線,緊緊地鎖著她,秋尋一手撐在床上、一手還抓著帳子,幾乎忘了呼吸。
他怎麼會來?
就這樣互視不知多久,直至書白的身形微微晃了一下,才使兩人忘神的魔法瞬間失效,秋尋驚醒過來,下意識便放開了手里的帳子想縮回床上,書自見狀,想也不想便三步並做兩步地沖上前。
「秋尋!听我說!」
秋尋的反應也快。「听你說什麼?還有什麼好說的?」只一會兒,方才眼中流盈的心靈相犀跑到哪去了?人與人之間,畢竟還是有上的距離,不可能隨心所欲的呵!
「不,你不懂。」書白站在帳子外,無措地
看著坐在帳內里頭的秋尋,就算已經是洞房過的夫妻,這一刻為何仍覺如此遙遠?只不過隔著一層帳子,他就看不清楚秋尋的表情,度測不到她的心意?!
「你如果是拿休書來的,放著就好了,我不想听你說。」秋尋道。
書白搖頭。「我是來接你回劉家的。」
「接我?」秋尋苦苦地笑了。「你不是要我作抉擇?如今你反悔了?」
「不!我的決定沒有變。只是我現在才終于有把握了!」
把握……他有什麼把握?秋尋察覺到他話中有話,下意識警覺了起來。然而書白並沒有正面回答,只道︰「我沒有自信留住你,因為之前我曾信誓旦旦地在你面前說了些混帳話,還曾為了浩飛的事與你大吵一場,這些對我們的婚姻基礎是個重挫,經過那些事情……我實在……」
「……」秋尋不語。
對于愛人,她和書白,都還很陌生,彼此踫撞、摩擦,都教人痛不欲生,但無論如何怎能提及分離的字眼?那太傷人了,書白對她的努力完全沒看在眼底,如今才後悔莫及,是為了什麼?
膘了外頭的他一眼,這才注意到書白手中拎著一疊藥包,秋尋心中一抽。
「你知道了?」
「知道?」書白對她突如其來的冒出這句話感到有些不解。
秋尋也不解釋。「原來這就是你來的原因。」她自言自語道。
書白順著她轉頭的角度,跟著一垂首,恍然明白。
「不……不是這樣的……」聰明如他,這回終于了解秋尋誤會到了哪去,慌忙就要解釋。
「不然會是怎樣?」秋尋根本不等他說完。
「是誰告訴你的,二哥?」也只有他了不是嗎?
「秋尋,夏磊是一片好意,你不能怪他。」要氣就氣他吧!他才是罪魁禍首!
「我怎能怪夏磊哥?他是為我好,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不夠好,無法做人家的好媳婦罷了,如今還要為家族蒙羞,這一切除了是我的錯,又能怪到誰身上去?」
「秋尋。」書白再不忍听她這般自傷。「你別誤會,讓我說完,听我表白,就此一次,或許我這番話不能玫變什麼,但我希望你听。」
「說吧。」她的命運豈會因幾句話幡然改觀?
書白深吸了口氣。
「與其說我是為了孩子來找你,倒不如說,因為得知你有了孩子,我才對留住你的念頭多了一分把握……」
秋尋聞言微愣,她沒有回答,原本渙散的心思卻突然敏感了起來。
如果一切能從頭開始,我希望出現在你面前的我,是個足可信賴的丈夫,我要做這樣的夫君,不帶傷害給你,不帶任何黑暗的一面給你,我要做的是這種丈夫,而不是像之前那樣……」書白一字一句地說著,他從沒如此的剖白過自己,也從來沒發現自己有這麼不確定與失去自信的一刻。
「之前是怎樣?」秋尋的聲音忽然輕輕地,由帳子里傳了出來。
書白頓了一頓。
「之前……我那麼心高氣做,那麼自以為是……那麼莫名其妙地對你發脾氣,甚至……那麼嫉妒浩飛為你所做的一切……」
秋尋緘默地听著他的話,表面平靜如許,內心卻已開始騷動。
這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書白?如此低聲下氣?如此坦然認錯?!
他變了。
書白絲毫沒有察覺她的心事,只自顧自地往下說。
「浩飛走後,我因為失去自信而說了沒志氣的話,把你氣走,這段日子以來我也始終不敢來找你,因為我想不透一件事……」
「我想不清楚,究竟是我真的對你不再有自信,抑或是我心底仍反抗著這樁婚姻,秋尋,我現在可以很坦坦白白地當著彼此的面說,我是真喜歡你,但一方面,那種思想又困惑住了我,我身體里的那根反骨還在叫著,它說,對你投降就是對我的父母投降,他們見到我倆住在一起,一定會更深刻地認為他們的決定是沒有錯的,但是……!」書白越說,口氣越急,到最後他幾乎是脹紅著臉、粗著脖子了!他手足無措,他進退兩難,他愛上了秋尋!書白被那股發不出來又塞溢滿胸的情感給逼急了,他發泄也似控手扯下繞在肩上的大圍巾甩在地上,低吼著。「老天爺該死!我真恨這捉弄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