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久不見了。」
夏磊微微一笑,一手搭上書白的肩膊。「怎麼看起來悶悶不樂的,好朋友見面,不該高興嗎?走吧!我請你吃晚餐,好好聚一聚。」一
書白聞言一怔。
姚夏磊不是為了秋尋的事來找他?!
這……有可能嗎?他早听過姚家是如何寶貝那個女兒,秋尋也曾說在家里頭,與她最親近的便是二哥,所以當夏磊那般的和顏悅色,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地出現在書白面前時,教他如何不感到疑惑?
「怎麼了?」夏磊率先走了兩步,見書白沒跟上來便回頭問道。
書自回過神來,忙邁開腳步追上他,與他並行,夏磊這才開口道︰「最近我也許久沒到大任那里去了,不知道他跟楊俊還有于浩飛三個人如何,改天咱們一塊去找大伙兒熱鬧熱鬧吧!」
「嗯……」書由是全然的心不在焉。
姚夏磊的葫蘆里究竟賣什麼膏藥?
待他們兩人行至鎮上一間頗富盛名的飯館落座之後,姚夏磊談的話題仍不外乎是些朋友間的近況,或者現在的政治情勢等等,就是沒有只字片語提到秋尋,書白看他的表情越是輕松,心下不知怎地就越是沉重。
怎麼回事?夏磊什麼都不說,最該松口氣的人不就是他嗎?但他為什麼還七上八下地端惴不安?
「怎麼不說話?」夏磊興致勃勃地看著他。
「我以為你會很熱愛這個話題。」他道。現在有很多年輕又有思想,對國家抱有強烈期盼的知識份子們紛紛組社辦報,或者游行宣揚理念等等,夏磊知道書白雖然是個教書人,無涉政治,但事實上也十分關心情勢,所以才故意找這話題來聊,沒想到書白卻一臉心事重重、左耳進右耳出的模樣。
書自一愣,沒想到夏磊竟瞧了出來。
掩飾性地咳之聲,他忙拿起桌上的茶啜飲幾口,試圖穩定自己的情緒後,半晌,他終于對上夏磊的視線。
「……她……過得怎樣?」
「……」夏磊突停止了話題,臉色也沉了下來。
書白靜默地看著他。
「很好啊。」夏磊十分簡短地回答了一句。
書白微微蹙眉。
很好?好到什麼地步?身體好還是心理好?一句很好,就代表真的一切都沒問題?
夏磊淡默掃了書白一眼,方才的熱情陡地消逝無蹤。
「你終于忍不住了?」
「……」書白啞然,自然明白夏磊的話。
夏磊在等書自主動開口,否則,他就一個字也不會講。
若書白真在乎秋尋,他就不會不問,反之,若他能談笑風生依舊,那麼夏磊自不可能主動提出秋尋的事,畢竟面對無心的人,說再多也只是罔然,浪費唇舌罷了。
「問吧,你想知道些仟麼?」夏磊將茶碗往桌主放,雙手環抱看著他的妹婿。
罷剛是朋友,現在則不同,角色換,他成了書白的大舅子。
書白一時語塞,不知從何講起。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猛然領會,原來他對秋尋的了解竟是這麼少、這麼微不足道?
他不知道秋尋喜歡吃什麼、用什麼,除了知道她愛看書外,也不知道她平時還做什麼其他的消遣,她喜歡顏色、喜歡什麼花草,身為丈夫的他,全然一無所知。
夏磊見他竟然無法開口,不禁搖了搖頭。
「已經一個多月了……」秋尋回到姚家已經一個月了,這期間她瘦了些,大家嘴上雖然都不提,事實上暗底都是擔心的,姚師甫原本想上劉家同劉劍塘理論,卻被夏磊攔了下來,將這樁棘手的事攬上身,不為別的,只是知道若秋尋已決定放棄婚姻,便不會任得自己天天如游魂似的。夏磊原本想書白自個兒找上門再說清楚,沒想到個把月已過,書白卻依舊未出現,等不及的他這才自己找上門。
「你竟然還沒搞清楚秋尋在你心中的地位?」
「地位?」什麼地位?
夏磊答得很快。「是貨真價實的妻子,還是避之唯恐不及的累贅?」
書白腦中才剛閃過這樣的想法,隨即便否定了後者。
現在的他那麼盼望知曉秋尋的近況,怎叫「避之唯恐不及」?!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他自責地道。
「向我認錯是沒有用的。」夏磊微微牽動了動嘴角。「或許錯也不在你,而是我吧。」
「你?」
「沒錯。」夏磊自嘲地笑。「當初若不是我姚夏磊看走眼,如今秋尋或許不會落得回到娘家的下場,這場婚姻里最失敗的人,其實是我。」
書白听他這樣說,心底的愧疚又加重幾分,夏磊又道︰「說實話,當初我非常欣賞你,便因為你的才氣、個性,及現實層面的考量,雖說我姚家並沒有什麼門戶之見,但要我替妹妹的婚事做主,我身為兄長,自然想盡全力找個無論是人品家庭方面,都可稱得上一時之選的青年,羅大任正好在那個時候向我提起你……」
書白凝神听夏磊闡述著事情的始末,一語不發。
「我把妹妹嫁給你,是看重你的才氣,介叵不同間,大可找我講個明白,我想那並不困難,而你當時卻拒絕觸踫這個問題,導致事情弄到不可挽回的局面,也把秋尋陷入了進退不得的困境之中,我真搞不懂,你劉書白的才氣和手段,就是用在這種地方嗎?」
書白面對夏磊的現難,只能像個失去聲音的人,默默地听著,一點反駁的能力都沒有。
是他自己搞砸的,不是嗎?
夏磊一口氣說完這麼多,喝了口茶,掃了書白一眼。「不過你要了解點,書白,事情就算鬧得這麼僵,我之所以還來找你,全都是為了秋尋,我雖然說話的語氣激動之點,事實上我的立場卻是很懇切的……」他道。「希望你別再拖下去了,去看看你的妻子吧!」
書白聞言,心中微微一動。
他的妻子……
「秋尋……」哺哺念著她的名字,這兩個字仿佛帶著法主般,叫人涌起強烈的相見!
夏磊看著書白的表情,嘴角微微一牽,然後徑自由椅子上站起身。「話到此為止了,我還有事,不便久留,就此別過,希望下次的見面,是在姚家。」還未待書自答話,他便轉身離去,但才沒走兩步,他卻又回過頭來,神情若有所思,掏出張小紙條丟到桌上。「對了,如果你是這這兩天要去,便幫秋尋去辦點事吧。」
「辦事?」書白下意識拿起小紙條看著,待得一字一句看清楚,只見那上頭寫著幾味中藥材,一個不祥的預感霎時在他心中如警鐘般敲起!
「她生了什麼……?!」「病」字未出口,猛地回頭想問分明,卻見夏磊早去的遠了,哪兒還有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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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尋近幾天身體不舒服極了,姚師甫延醫為她診治,這會兒大夫剛走,四弟冬煦便敲了門走進來。
「三姐可好些了?」冬煦關心地問,難得不淘氣。
坐在床上的秋尋微笑著點了點頭。「你也下課了?」
「對啊!」這時阿思從外頭端了茶水進來。
「四少爺,喝茶。」
冬煦接過手,便走到床邊,坐在方才大夫看診的椅子上,看著面色不佳的秋尋。「到底是什麼病?」他見大夫來了幾次。三姐哪兒不舒服?染上風寒了?還是……」正要往下猜,秋尋還沒回答,倒是阿思反應很快。
「還不是姑爺害的……」
什麼?跟姐夫有什麼關系啊?冬煦年紀尚輕,對這些復雜的事總不大明白。
「沒那回事。」秋尋開了口。示意阿思住嘴。
「只是精神有點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