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浩飛,你說的我都懂!我都明白了!」劉書白頹然地說著,他的聲音和語調此刻听來竟有著疲憊,仿佛像是一種放棄抗爭的疲憊,以至于連于浩飛也不太確定他有沒有听錯。
只見劉書白苦笑地睨了表弟一眼,語氣回復了平時的溫和,淡淡的語調揉進一絲嘲諷的挖苦。「浩飛,你一直是個成功的說客。」
于浩飛聞言,突地面上一陣躁熱,書白看穿了他的意圖嗎?他是關心書白——他又崇仰又親近的同儕與兄長,但事實上在某些方面,他們的想法卻是遙遙相悖的。他並不具有如同書白一般的革命觀,對人事物都還存著大戶人家公子哥兒的心態,他有談論的興致與天分,卻不認為口頭上的理想與抱負可以真的拿來身體力行,書白就完全不同了。
浩飛正猶自不知如何辯解之時,卻听見書白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說了句話,不像是對港飛說的,倒像自言自語。
「……連自己都要四分五裂了,哪里顧全得了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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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書白終于放棄了抗爭,這是他這輩子所做的第一個違背自己心願的決定,盡避只是想逃,卻把自己弄得更加狼狽不堪了。近一個月以來,他的頹喪與懊惱清清楚楚寫在臉上,他累了!隨便父母要怎麼樣吧!但成親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就很難說了,畢竟,姚秋尋是他的妻子,而到時候要怎麼待她,也是他這個做丈夫的自由不是麼?劉書白憤怒的時候便會這樣想著,他想著要如何冷落姚秋尋,好使她難堪,然而在另一方面卻又因自己這種蔑視女性的做法感到不恥與羞愧極了,他怎能那樣待她?盡避他不是全心全意的想結這個親,姚家那無辜的女子卻始終全然不知呵!她說不定一經地盼望著幸福快樂,他卻只想到自己。的萬劫不覆。天哪!這是什麼道理?!
時間不因書白的掙扎而停止,婚期一天天的接近,一晃眼,只剩不到兩天的時間,劉家和姚家也因而更加緊鑼密鼓地籌劃起來,這可是當地鎮上難得一次的大盛事,兩戶人家皆有名望,所以連鎮民也翹首引頸的觀望著這次的婚禮,準備好好的看個熱鬧,也之因此,越接近成親當天,在兩家川流不息、跑進跑出的人也就益發地多了!大自酒席、樂隊,小至新房上貼的大紅雙喜剪字,樣樣都有確認不完的意見!
一直到結婚的這天,眾人終于將辛苦準備的結果,豪華而隆重的展現出來了!吉時一到,鎮上的村民便紛紛湊到迎娶的道路上,探看著這場盛大的迎親隊伍,瞧!那身著寶藍湖綢長袍和斜背掛的大紅彩球將新郎襯得多麼英挺耀眼!那些吹吹打打的樂隊又是多麼浩大!迎新娘用的紅絲帳轎子也美麗而華貴極了!這一切的一切都教人看得目不轉楮、噴噴有聲,圍觀的人群騷動不已,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新郎的表情。
劉書自拉著馬兒的疆繩,神情木然地看著這吵鬧的一切,他覺得心底沒有絲毫半點的喜悅,只感到自己像坐在一輛囚車里頭,而這些人都是來看他赴刑場的民眾。
于浩飛也騎著馬跟在他身邊,他從頭到尾,始終注意著書白的一舉一動,見他恍若失了魂,心中也有所愧疚,便將距離調前了點,悄悄湊近他身邊。
「書白,我真對你不住……」
劉書自听見他的聲音,面無表情的望了他一眼,木然地道︰「別說這些了。」
于浩飛听見這樣不痛不癢的回答,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這個時候,他們已迎娶完新娘,回到劉家的大門前了,只見一群人自家門口涌了出來,該擁著轎子到門口,新郎也由一群人迎下馬走到前方等待,同時,轎夫將轎子放下,陪嫁過來的丫頭阿思連忙把轎簾掀起,媒婆伸出手挽扶新娘走出。新娘身著美麗的紅色喜服,紅色的頭帕遮蓋住她頂上的鳳冠與面容,卻微微可見飄飄中帕下光潔縴白的下巴,像月兌殼的菱角,女敕粉而致柔,光是她走路的身形,就夠叫眾人驚嘆了!
「瞧!她的樣子多秀氣!」
「是姚家的三小姐嘛!」
「是啊!你瞧見了姚家二少爺不曾?!也是個頂俊秀的人!包甭提三小姐有多麼出色了!」
「別推啊!別擠啊!我快要喘不過氣啦!」有個聲音忽地拔高,像要斷氣般!
「誰安心要推你!是大伙兒都想要看個更清楚些唄!」
就在這麼一片喧嚷聲中,劉書白站在大廳前,冷凝地看著新娘子由旁人攙扶著向他走來,她緩慢的前進著,劉書白不自覺蹙起了眉,一瞬不瞬地盯視著那被紅色中帕覆住容顏的姚家三小姐,他今後的妻……
忽而有人撞了他一下,原來是母親于氏,她實在不能再對兒子的面無表情裝作若無其事下去了!今兒個可是他的大喜之日呢!只見她不著痕跡地對著書自小聲又慎重地說了句話。
「笑著點兒!盡繃著臉成什麼樣子了?!她是你媳婦,不是討債來的!」說著還不待兒子有所反應,便立即往後退了兩步,換上兩個家僕,突地將書白整個兒人轉了過去,面對燃著紅燭的桌前,不知道是哪個人在書自背後一壓,在完全沒心理準備之下,書白便雙膝著地跪倒,幾乎是同時,新娘也被安排跪到書白身旁的位置,頭微微低垂著,像鳳冠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隊
而的的確確的,秋尋不但就如同書白所猜想的那般疲累,此時此刻,她更因身旁的人而心跳急速加快起來,曾在進屋里時從半透明的蓋頭喜帕里偷偷地覷視他,雖瞧不清面貌,卻也曉得那身影是挺拔的,秋尋哪秋尋,果真如你所願了麼?這個人便是今後與你禍福相依,白首偕老的另一伴侶麼?!她听見別人贊著書白英俊挺拔,頰上也熱如紅艷艷的寇丹,心撲通撲通跳動著,非常、非常的急速••、••。
「一拜天地!」猛然這句話貫進她的耳中,將她從浮游的思緒中拉了回來,一群人扶著他們跪下,然後推著他們的背脊往地面上叩.才踫到地面又被拉了起來,司儀又喊︰「二拜高堂!」復行和如儀,接著又是一聲︰「夫妻交拜!」
這時兩人被排成面對面,互相行禮,此時禮已成,一群人拍起手來,紛紛道賀。「送入洞房!」最後的這一句已嚴肅盡消,夾雜著笑鬧,大伙兒全哄鬧成一團!
就這樣,秋尋此時此刻起,正式成了劉家的媳婦,她被一群女性的親戚簇擁進新房里頭,原本新郎也跟著一塊進了新房,但這個時候所有的親友幾乎全擁了進來道喜,劉劍塘一個人自是應付不過,而劉書自就算心理頭再怎麼郁悶,面對親友還是不得不里里外外地忙招呼。新房內的秋尋則輕松多了,由于姚夏嘉十分維護妹子,深怕有人想借鬧洞房的機會輕薄她。便事先向劉劍塘提點,說明拒絕男性賓客進入新房,這才免了一場苦事,只見秋尋方人屋里,便有人將她帶到床邊坐下,一群女人嘰嘰喳喳的打點這安排那,直過了近十幾分,那些人才漸漸散去,秋尋滿是緊張,且又餓又渴又累,就在這時候,一個女子將一只杯子塞人她手中。
「小姐,你渴了罷,先喝杯水?」
秋尋認得出來這是誰的聲音,一時大喜。「阿思!」她自是知道阿思一直在她身邊,只是一整天下來她被緊湊的行程弄得昏頭轉向,根本沒機會和她說上話,這時听見她的聲音.只覺安全感頓生。「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