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驚嘆于商離離的美貌之際,那被談論的主角卻仿拂听不到似的,閉月羞花的面容上掛著一抹矜持從容的微笑,一身杏色常服,妝點幾分胭脂,如雲秀發端莊地梳成個垂髻,插上螺鈿飾面的金簪,雖是簡單打扮,卻已足將今日到場的諸多女子給比了下去,有誰能像她這般,光站著就能流露出無邊嫵媚來?
「眾位前輩,小女子商離離見過各位。」目光環視了廳內一圈,商離離顯然十分滿意大伙兒因驚艷而靜默下來的效果。
「外子因潛心修練,此時正是水火交濟的緊要關頭,別說出關了,就連半點聲響也有可能導致走火入魔,以致無法及時出關受封,不能到此親迎,得罪失禮之處,望各位海涵,小女子不才,斗膽擅自決定代行雲出來向各位陪罪,麻煩眾家前輩兄弟勿怪。」
「可是時辰已到……」人群中隨即有人道。「誤了吉時那怎麼好?」立掌門人而掌門人卻不在現場,這豈不荒謬?
商離離見情況有些紊亂,當下立刻決定。「眾位勿擾,離離有一計策。」
「什麼?」
「家師仙逝之時,曾交給我夫一塊玉佩,此佩乃我派掌門繼承人必持之信物,見玉佩則猶如見人,不如將這塊玉佩請出來,我夫也就算在座了,如何?」
「此計甚好。」孤星河忙不迭地點頭附和。「我這就去請。」話畢便匆忙走了進去。
而廳上一伙江湖豪杰皆面面相覷,似乎從沒想到堂堂一個就任大典,居然會由一個小女子全盤操控掌持。
不多時,孤墾河雙手捧了個盒子由里頭走出,商離離面露微笑,上前揭了開來,眾人一看不禁發出贊嘆之聲,原來那玉佩約莫巴掌大小,通體碧瑩,果是世間稀品。
「見玉如見人,我等在此宣布,蒼松派第十任掌門,便是孤行雲。」
「玉佩是假的!」
就在商離離語音方落的同時,台下人群中忽然發出一聲厲喝,幾乎要將所有祝賀的笑聲都蓋了過去。眾人一驚,紛紛回頭望向聲音出處,只見後頭一個人影緩緩步出,直直行到商離離身前。
「玉佩,是假的。」他又慢慢地重復了一次這句話,然後,抬起頭來。
商離離心魂一震!「是……你?!」
「是我。」男子面無表情。
「他是誰?」眾人已在揣測。
「他……有些面善……好像……」
「我想起來了!他是孤自裳,孤行雲的師弟!」
「師弟?師弟怎會顯得如此潦倒?再說……他還說那塊玉佩……是假的耶!」
就在一群人的討論聲中,孤自裳與商離離的眼神冷冽地對視著,但那其中卻又夾纏著一種愛怨交錯的心緒,孤自裳面對眼前這俏生生的女子,只見她麗妍慚花、容姿愧月。
難以忘懷的往事洶涌而來,讓他痛楚得幾欲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她依舊和從前一樣的美麗,眼底眉梢盡是楚楚可憐的軟弱姿態,但孤自裳並沒有忘記,她那股隱藏得太好的冷肅。
就是那一道殺氣,教他時時刻刻得以不忘記那教訓。即使她再美麗,也猶如一朵毒花。
人群的聲音,突然揚揚沸沸地貫人孤自裳耳中。
然後商離離動了動身子,因驚訝而怔然的神色,陡然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二……師兄。」
商離離又愣了一下,不過這回她並沒有停頓大久,笑意甜美地漾在她的雙頰,她的神情轉變得極為快速。「本派今天實是喜上加喜,不但我夫即登掌門之位,連在外雲游、一度下落不明的二師兄都回來了,各位前輩,這就是我的二師兄孤自裳。」
人群中一陣沸騰。
商離離下了台階,便趨向孤自裳身前,伸出手來想拉他,不料孤自裳卻一個退步,躲開了商離離,商離離的縴手踫了個空,卻也不惱怒,仍細聲道︰「今兒個是行雲的大日子,有什麼重要的事,咱們待會兒再說罷?」
「你這是求我?」孤自裳冷冷道,然後注意到一瞬之間,商離離的眼神中差些沒噴出火星來。
她這次沒有回答,一旁的孤星河似乎察覺了情況不對,立刻想跳出來轉移話題。
「我看別再耽擱下去了,否則吉時都要過啦!」孤星河拿著玉佩將其高高舉起,便朗聲道。「多謝各位前輩前來祝賀,我僅代表本派掌門人再次謝過各位,攜霞廳後己略備素菜水酒款待各位,請大家前往。」
甭自裳突然插道︰「你敢以玉佩代表孤行雲?」
甭星河不自覺一身冷汗,卻又極力想辯駁。「我憑掌門信物,有何不妥?」
甭自裳冷肅地勾了勾嘴角。「當然不妥,第一,我之前說了,玉佩是假的,第二,你算哪顆蔥?」無視于對方听了這番話後,脹得通紅的面頰,他又道︰「蒼松派傳人的玉佩形色火紅如炬、狀為升龍,並非眼前這塊通體翠綠的寶玉,以假物宣誓,有用嗎?」
此話一出,雖是淡淡的不經任何修怖,卻教在場之人開始議論紛紛。
而商離離的臉色這回真全變了。「二師旯,你既然說掌門持有的玉佩不該是這個模樣,那麼難道你有真正的信物麼?」
甭自裳似早料到她會有此一問,他冷然道︰「信物不在我手上。」
商離離聞言,美麗而僵凝的臉上忽然松弛了下來,甚而過于驚喜地發出一聲嗤笑。「你說什麼?你沒有信物?」
「我是沒有。」孤自裳道。「不過那並不代表我說的是假話,事實上這件事除了師父還有我之外,世間尚有一個人知曉蒼松派掌門人信物的真實模樣,那人便是少林武佛聞達大師。」
「什麼?!聞達大師?!」眾人又是一陣暄嘩,誰都知道聞達大師乃武林泰斗,說話更是極具分量與公信,既然聞達大師知道玉佩的真面目,那商離離今天安排的大會根本就是瞎鬧一場。思到此處,大伙紛紛開始陷入一種被耍弄的不滿之中,品行較差的,甚而罵將起來了。
「一個臭娘兒們也敢發英雄帖!活得不耐煩了是嘛?」
「女人家繡花不繡花,跑出來跟本大爺稱兄道弟的,丟人不丟人啊!」
商離離不是聾子,她越听面色越是死白,但現在如果自亂陣腳的話,道行也未免大淺了,她不是簡單人物,昔日既然有辦法使孤自裳吃她一劍,今天她也就有辦法教他再死一次!
「呵呵呵呵!」她突然掩嘴笑了起來,聲音嬌脆如鈴,仿佛听了什麼有趣的事物一般。「你說聞達大師知道玉佩是真或假,但聞達大師身在千里之外,又怎能親來證實?你這分明是無真憑實據卻故意要使眾人誤會。」厲聲喝完這段話後,商離離神態霍而一轉。轉眼間楚楚明眸之中竟蓄了滿眶淚水。「二師兄,你就這麼見不得大師兄好麼?」
甭自裳有些錯愕。
只見商離離仍兀自抽噎著,狀若悲慟至極。「師父沒有將掌門人的位置交給你,你是不是因此心中對我和大師兄懷有怨憤,甚至為此離開?」
「……」孤自裳索性不語。
「二師兄大可不必這麼做,更毋須編一套自以為是的謊言,師父要你下山,正是為了避開這場面,明明沒有玉佩,為何又要不擇手段的破壞這場盛會呢?」
正當商離離說到哀淒處,人群後頭忽然傳出一個聲音。
「他有玉佩!」
商離離一嚇,抬起頭來,只見人群分成兩邊兒,由後頭走出一個女子,淡淡桃花香迎面撲來,眾人不禁一陣陶醉。
「這是哪來的姑娘?竟身懷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