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頭不語,雷抬起她的下巴誘導著她說出他想听的話。「為什麼?」
影忽然輕輕一笑,雙手握住雷托著她下巴的那只手道︰「你有沒有發現,你常常在問我「為什麼」?」
雷一怔,牽動了嘴角,喜歡她明睜眼底晶光粲然的愉悅之情,將她擁入懷,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表情,以掩飾因她而難以自己的笑容。「是啊……我們之間,有很多數不清的問號。」
影的笑容僵在唇邊,雷的話提醒了她,他們的感情進展得太可怕。自百合離去後就變了,太令人匪夷所思,所有的事情尚未厘清,他們就失去了面對的勇氣,這樣的他們,能走到最後嗎?
「在想什麼?」雷將下巴擱在地的頭頂,地的頭發雖然讓若素修剪過,看來比較整齊,但他還是希望影的頭發能長一點,影的手攀上他的背脊用食指輕輕地畫著。「你對我好像太好了一點。」波濤般的睡意襲來,沉湎于這種安靜的氣氛里,她有點困,遂埋在雷的肩窩里模糊地說。
「是啊!」雷的聲音里合著一絲寵溺,感受到影的撫觸,他的感覺逐漸波動起來,將影推離自己的懷中,雙手仍握著她的肩膀,在她的櫻唇上輕點,先是蜻蜓點水,而後又加重了一點力道,輾轉吮吻著那誘人心神俱醉的芳唇,影並未掙扎地接受了這柔情似水,與上回截然不同的輕憐蜜愛。兩顆總是背道而馳的心,仿佛一直到了今天才並肩而行。雷離開了影的唇,轉而將唇熨貼在她的脖子上,沿著吻到鎖骨盤桓,影倒抽了一口氣,雷停止了動作,仿佛要停止這過于親匿的舉止。不過下一秒卻轉而逗弄她的耳垂,影的臉灼燒得比剛剛更加嚴重,她有點抗拒地呼喊著︰「雷……雷……」
「影……我的影,放了你到底是對是錯?你像一片脆弱的樹葉,不知道什麼時候要飄到哪里去。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去找你?」雷停止了動作,在她的耳邊小聲地說著,影閉上眼,真不像出自他口,我該把自己所受的遭遇看成特別的嗎?她自問,卻不意听到一句話。「再過三天,那天傍晚我們會到達東雲迦,屆時你就回復了自由之身……」
雷頓了頓,嘴角牽起一抹奇異的微笑,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離開我吧,影,讓一切在這里結束。」
影一震,張開眼楮,推開雷的胸膛。「你……」你不希望我留下來嗎?
「不,不,我不希望你留下來,只要你留在我的身邊,我們就必須面對你我都說不出口的真實。」不管真相是什麼,是好的或是壞的,只要有一點點使他們必須反目的可能,他都不願嘗試。
「你早就已經看透我了是不是?」影靠回他的肩膀,雷,他仿佛已經了解到這是道莫名其妙的鴻溝,橫亙在他倆之間,他跨不過來,她也走不過去。
「我不知道。」雷擁緊她。「回去吧!」
影抿緊嘴唇,不願再繼續這令她難堪的話題,當她緊閉心扉的時候,是誰硬敲開了那扇門?當她不再想過去的時候,他為什麼又要將她推回寂寞的暗窟,讓他面對父親的指責和艾兒的死亡,渾身發冷。
「我能自己決定去留嗎?」她試著坦白,她能留在這里嗎?只為了在雷身邊。
「如果我能拒絕的話……」雷頓了頓,又道︰「如果我能更狠下心,也許你早已經被百合帶走了。」
「你那時又為了什麼留我?」如果……你可以說出來的話,我也許就可以放棄一切了,影在心中默默的想。
「或許是想留你當人質吧?」雷半開玩笑地說著,意識到懷中人身子一疆,他不做辯解。
「你在開玩笑嗎?」影搞不懂他真正的意思,試探地問。
對方卻不以為意地回答︰「別忘了我在救你出林思城堡那天晚上所講的話。」
「你……」她咬咬下唇,戒備起來。「那麼你讓我離開並不會是個狠心的決定,相反的還是個善舉!」影不示弱地嘲諷回去。
不料這話換來雷的一聲嗤笑,他無視于對方的備戰狀態,反而繼續挑撥著。「又或者我只是放長線釣大魚?故意縱虎歸山好來個一網打盡?」
「什麼意思?你當初的原意就是這樣嗎?」
看到影的臉色別的變成慘白,雷的心緊揪了下,他何嘗願意傷地?
「不愧是風刀國的大將軍,懂得物盡其用……」她咬牙忿然道,他可以輕視她的感情,卻不能將她的心踩踏在地上,影推開雷走出帳外,拒絕再與他交談,掀起門簾的那一刻,她低頭凜然地說︰「你若是真的想利用我,那麼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雷.頌禎將軍!」
「希望你能。」雷譏謂地冷哼一句。
影見狀更生氣地不斷後悔,她這些天在干什麼?簡直像個笨蛋!她被耍了!
雷望著她離去而被甩下不停晃蕩的門簾,那久違多時的挑釁眼神,又折褶地在她睜底迸發出來。嘆了一口氣,他摔回床上,什麼都不願想了,睡一場好覺吧,或許明天一早起來,影早就如他所願的溜之大吉,撇開心底那些強烈……不,是一點點的不舍,閉上眼楮,她就回去她父親的身邊過安穩的日子罷!
而他,雷.頌禎,也會像從前一樣,像忘記無數女人一樣的,忘掉這個在他生命中宛若浮雲的奇特女孩。
★★★
東雲迦,背風山山腳,落霞村內。
百合站在一塊大青石上,彎刀插在腰身左側,雙手環著胸,神情漠然地望著遠方,像是在等待什麼似的。
餅了半晌,附近傳來一陣急促的跑步聲,有一名年約十五、六歲左右的男孩子沖了過來,看到她之後十分高興地大喊︰「百合大人!你回來了!」他歡欣地叫著,像與百合認識已久。
百合居高臨下,聞言垂首一笑。「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小表。」
這句話卻引起對方強烈不滿,一張臉馬上垮了一半。「呸呸!我今年十六歲啦-什麼跟以前一樣?再過兩年我就高過你!身手也比你好了!」
那男孩一副受到侮辱的表情,百合不理他,只當是孩子氣,又道︰「德,莫道爵士還好吧?」
她伸出手想模模那男孩子的頭,卻被他一轉頭躲開。「要說幾次?我已經不小了!別把我當成小孩子。」
「大人是不會像你這樣耍脾氣的。」看到對方一副要怒不怒的樣子,百合只好回正題。「好好好,不說了,你帶我去找爵士罷!他在哪?」
「喔!他在屋里,最近軍隊正在擴編當中,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情很不好,體力也越來越差了。」
「擴編?最近要有軍事行動嗎?」
「不是,純粹就是重整旗鼓,女皇陸下應該也知道這件事。」談到正事顯現出超齡成熟度的德,一副老練的姿態解說著。
「真的是這樣?」自言自語一句後,她跳下石頭,和那男孩並肩走著。
「百合大人,有什麼重要事情想跟爵士說嗎?」
「嗯。」她依舊心不在焉想著事情,直到那名叫德的男孩出聲。「百合大人,到了。」
百合回過神,推開老舊又簡陋的木門走進去,心下不禁有點難過,這位爵士戰功彪炳,兩代均受到皇室的榮寵,出入皇宮皆可乘馬,後來女皇為體恤莫道爵士年紀老邁,還特地賜他一頂轎子,免去了走路的辛苦和策馬的顛皺。想當然爾,這位爵士自是從未住餅這種房子的,而如今是時勢所逼,誰也沒想到莫道爵士忠心耿耿的下場竟然是妻亡子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