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沒有回答,這回她躺了下來,和衣就睡,若素皺皺眉,她從來沒看過這種孩子,一般的女子如果處在這種情況下,不是嚇得發抖,不然就該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嘛!再不濟也會破口大罵這些跟她不相干的人,干麼救她,何不讓她死了算了之類的……最讓若素忿忿的,就是影看到她這個大美人居然沒有驚艷一下,總是面無表情,只有提到和她切身的事她才會有所反應。
「真不可愛。」若素無可奈何,還是替她蓋上被子。
「在這里不會有人傷害你的,你很安全。」她在出去而回頭,不忘附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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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有趣?」疾光一邊喝茶,一邊頗有興味地听著。
「有趣?」若素看著丈夫,很不文雅地從鼻孔里停了一聲。
「我覺得她根本沒注意到我,從我進去以後,她一句話都沒說過。」
「也許她受到驚嚇,還沒恢復?」疾光看著妻子一臉埋怨的樣子說。
「驚嚇?她的眼楮多有神啊!我猜她是不信任我們……」最後一句若素還故意拖長了語調聲。
「信任?若素,你對她要求大高了,她能做到不被我們的身分嚇壞已屬不易,這些都可以慢慢來,再說我們跟她相處的時間並不會很長的。」
疾光將手邊的茶杯放下,走近了妻子的身邊,雙手按在她的肩上,試著開解若素。若素那顆善良溫柔的心一直是他最喜歡的,但是往往一付出,就像個小孩子一樣,也不是奢望回報只是希望別人有點反應,這樣她就能得到莫大的鼓舞,繼續傾出更真誠的熱情給對方。所以,她在阿影那兒,的確是受到了一點挫折。
「真不懂……」若素垂首撫著自己的臉龐,喃喃的自言自語︰「我的臉一向是所向披靡的啊……」
疾光真是被打敗了,他笑著抬起妻子的下巴,在她唇上親了下。「若素若素,你在意別人的看法更甚于我嗎?」
若素自然是奮力地搖頭,開什麼玩笑?想當初是誰連師父都不要了?「那麼,我告訴你,我的若素,我的妻,在我心底,你的確是所向披靡,無人能比的,不只是你的美麗,還有你的善良、你的真誠,甚至是你的自得意滿,在在即讓我意亂情迷,難以自己啊……」
本來是想好好地吹捧愛妻一場的,沒想到自己竟然越捧越深入,越說越陶醉,越講越心動,疾光忍不住傍若素來了個深吻。
若素听著丈夫低沉的嗓音,臉上暈紅一片。「你呀——」
她半嗔半惱地睨了疾光一眼,這句「你呀——」包含了多少說不盡的情意,和說不出的深刻感情呢?疾光和若素旁若無人的對視著,卻不知道看到的旁人,又是多麼羨慕如此的相知相屬,鶼鰈情深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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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薰然,在這個軍紀森嚴的地刀,更是靜得沒有一點聲響,如果說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大概就只有雷了。
因為睡不著,他索性在不知翻了第幾回身後起床出帳隨便亂晃,後來才自己一個人坐在離營不遠的河岸邊,一動也不動地凝望著水面,思緒在他的腦中慢慢地、一面面地跳躍、翻轉。
自從那個阿影來了以後,他的生活作息雖然還是一如往常,不過總沒辦法不注意到阿影,「他」總是安安靜靜的,縮在床角,不大理人,若素明明說「他」可以下床了,「他」還是一動也不動,要不是晚上作夢的時候「他」還會說個兩句話,雷還真會以為「他」是長在角落的香菇。
香菇,雷的嘴角微微上揚,自從那次試圖和「他」溝通踫釘子後,他就再也沒和阿影講過話,他們同處一室,卻很奇怪地從來沒有交集,阿影甚至沒向他這個救命恩人說過一句謝謝,這惜話如金的恐怖,要不是雷本身也少言寡語,換作別人還真消受不了。
偶爾,他還是很不自在。例如,在他洗澡的時候,阿影一定是拿被子把頭蒙起來,動都不動,直到雷以為「他」快死了,阿影才會伸出頭來吸口氣。
逼得他只好洗快一點。
還有,吃飯的時候,阿影也不曾向他打招呼,只要東西一端來,「他」馬上很自然的自己就位,奇怪的是絕不會在雷還末上座之前先吃。
但,可別以為這是尊重主人的表現,雷發覺,只要「他」吃哪盤菜,阿影就跟著吃那一盤,而且搶得比他還凶。換言之,只要當天桌上有哪道菜「他」沒動過的,阿影連踫也不踫一下,他想了兩天才明白,阿影也許是怕有人下毒。
好笑,他停了一聲,隨手撿起一顆石頭,「碎咚」一聲丟入湖中,他的軍隊雖不是最龐大的,但絕對是精良得無以復加,再嚴密周全沒有了。這小子!居然疑神疑鬼到了這地步,害他?誰有那個閑情逸致。
無數的漣漪在石頭落水的中心處散開,他盯著那一圈圈的波紋,心里好像有雜音似的。
怎麼?想告訴我什麼嗎?雷低著頭,閉目喃喃自語著。不對,不是我……
雷倏地昂首,有人!
他回頭,正巧踫上一雙因看見他而悚然的漆黑雙瞳。
「是誰!」雷翻過身,草叢中的人一驚,縮了回去。
「找死!」才一瞬間,雷站了起來,往草叢中撲去,那人哎叫一聲,雷將他壓在地上,扼住他的脖子,將他的雙手反剪在背後。「說!誰派你來的!」
他低吼,看來那群「精良得無以復加」的隊伍得進行再教育。真差勁,飽食終日,連一個小小的奸細都抓不出來。
那人沒說話,雷將他從草叢拖了出來,一下子,月光灑在那人的臉龐上。
「阿影?!」就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手臂突然傳來一陣痛楚。
「做什麼?」他將阿影那雙在男孩子身上看來未免大過細小的手腕用一只手緊緊地鉗握著,一邊舉起被咬傷的手看,上面已經滲出血絲,看來力道不輕,接在驚訝後繼而涌起的是一陣怒意。
「為什麼不說話?」他瞪著阿影,卻看到對方根本不看他。
「再不說話,我會以為你是間諜,扮可憐來松弛我的戒心。」阿影馬上把臉正向對著雷,他以為它是誰?他有那麼偉大嗎?
「呸!」影狠狠地碎了一口。
「很好!這是你來以後所講的第五個字!」雷這下子怒火完全被撩起,他三更半夜不睡覺溜出來想干什麼?而且好像還準備逃走的樣子,這地方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雷將「他」的頭用力住土里一按,影馬上吃了滿口泥土和草,他壓低身子,將影的臉翻過來,用低沉又頗具威脅的嗓音說︰「若索說你是雲迦國的人,看來你好像迫不及待地想回家?」
「是又怎樣?」影不得不回答,這答案是最安全的,說不定這位將軍大人可以給予特赦,放她一馬,想著想著,不禁對「將軍大人」這四個字起了反感,差點就反胃了,她及時克制自己的想法,卻還是忍不佳的從鼻孔里噴出一口氣。
「你如果想回家,最好一五一十的招來。」雷不容「他」反抗地加重在影身上的力道。
「大人請放了小的吧。小的只是一介平民,生命像鏤蟻一樣的卑微,蒙大人救小的一命,小的銘感五內,若能平安回家,從此定天天啟大人禱告,祝大人長命百歲,壽與天齊。」影翻著白眼,說出一堆她在西域國听來的惡心話。每次只要林思身邊的淒臣說錯話而下獄受罰的時候,她就能看到他們阿諛奉承的嘴臉,反正都是將軍,這樣講應該不會錯,改幾個字,照本宣科一番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