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陸家立刻陷入一片混亂。
還好,陸夢的淚水來得急去得也快,二十分鐘後,她又像沒事人一樣跟著全家打哈哈,陸家一家大小雖感到莫名其妙,卻也松了口氣。
然而,一回到房間的陸夢,情緒又開始Down下來,因為,空蕩蕩的氣氛又讓她想起易天邪鼻青臉腫的模樣,以及他將她粗暴地摔出門的態度。
她的眼眶迅速泛紅。
避他去死!她干嘛擔心他?她抹掉了淚水,拿出心愛的畫冊,強制自己不去想那個家伙。
然,幾天來源源不絕的靈感,到此刻,似乎全部斷送,她竟然想不出原本設定的情節,畫不出任何東西。勉強撐了二十分鐘後,她摔開筆倒臥在身後大床上。
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人家又不領她的情,她干嘛犯賤擔心他死了沒有?
生氣地拿枕頭蓋住頭,她阻止自己繼續想易天邪的事。
不一會兒,卻又見她摔開了枕頭坐起身。
「陸夢,你昏了頭嗎?那個易天邪被揍,根本是活該,你的同情心要那麼過度泛濫的話,為什麼不去關心路邊的野狗跟野貓?」她指著自己鼻子大罵。
罵完後,空氣中卻有一道小小的回音,浮進潛意識里——
可是……他不是野狗、野貓……他是一個人……一個原本活生生卻被揍得只剩半條命的人……
現在的他,一定很無助……他一定在為趕走自己而後悔……
他一向孤僻、獨來獨往……萬一他因此死掉的話,她的良心過得去嗎?
思及這種種,她陡地跳了起來,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沖出了家門。
***
易天邪雖然被揍得很慘,卻沒有陸夢想像般只剩半條命。
躺在地上的他腦中清醒得很,卻自陸夢消失後到現在,仍維持著相同的姿勢沒動過。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鼻子還在流著血,卻一點也沒有動手止住它的念頭。流光了也好,最好能一死了之,不用再面對那個可惡的蠢女人。
想想他易天邪傲慢的一生,竟會毀在那個蠢女人手里……他竟然會愛上她!
他絕望地閉上了眼楮。
這個被劉正風打出來的事實,讓他的人生頓時天崩地裂,想一死了之。
還好,尊嚴還不算被踐踏得太徹底,天崩地裂的那個剎那,他趕走了那個蠢女人,沒讓她見到自己這個要死不活的狼狽模樣,讓他保留了最後僅剩的一點骨氣,保存了他這個大男人一點點的尊嚴……
他就這麼靜靜地躺著,任憑鼻血流著、任憑神志飄忽、任憑時光一點一滴地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意識漸漸變得模糊,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將擺月兌人世,登往西方極樂世界之際,恍惚中,他感到門被拉開,有人慢慢靠近了他……
費力地想睜開眼,被汗水浸濕的眼楮,只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他以為是去而復返的陸夢,心頭雖涌進一陣狂喜,語氣卻冰得駭人——
「誰準你來……」
「天!你怎麼弄成這樣?」語氣雖有著不舍與心痛,卻與期待中的聲音明顯不同。
狂喜立即退去。
他睜大眼想看清楚眼前模糊的影子,終於,黑影慢慢化成影像,卻變成朱婷婷那張如鬼魅般的臉,嚇得他將瞳孔愈瞪愈大。
「你……你……」他指著她,想叫她離他遠一點。
但,朱婷婷似乎不懂「手語」,反而將他的手拉繞向她的頸部,一手放在他的腋下,將他攙了起來。
當然,他全力抵抗。
不過,由於氣急攻心加上有傷在身,所有抵抗全變成了踉蹌的腳步,讓朱婷婷將他抱得更緊。
終於,超過他能支撐的極限,最後,他昏了過去。
***
陸夢馬不停蹄地直卷到易天邪家門口。
當她不顧一切又想像風般卷進屋內時,這才注意到大門竟然是開著的,而猛地停下了腳步。
狐疑地探進頭一看,屋內正上演著血脈債張的一幕,令她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楮。
她看見易天邪的頭,舒舒服服地枕在一個女人的腿上;而那女人低垂著頭,用面紙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他鼻頭上的血跡,不時還親吻著他的額頭……
陡地,她因心急而漲紅的臉迅速變白,倒退的腳步不小心踢到門框,發出的聲響不大,卻足以令那專心一志的女人,驚愕地抬起了頭。
原來是朱婷婷……
看清楚那女人的面容之後,陸夢的臉色變得更難看。
當時,她似乎听到對方喊她,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急急地向後、踉蹌地退了幾步,轉身掉頭就跑。
第九章
陸夢此刻的心情,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氣憤。
她咒自己笨,罵自己蠢,人家正與舊情人重溫舊夢,她這個大白痴,竟然會蠢到擔心他死掉了沒有?
她真是天下第一大蠢蛋!
氣到最高點,變成了止也止不住的眼淚,而且又是怎麼抹也抹不掉的那種。夾雜在哭聲中,她咒罵著易天邪,罵了足足二十多分鐘後,淚水才止住。
等到情緒稍微平復了一些,她這才猛地察覺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自己為什麼要為那家伙,浪費這麼多的眼淚?他不知好歹,他沒良心,他該下地獄,全是他家的事,不是嗎?她干嘛難過半天、又把自己氣得要死?
難道,她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
「呸呸呸!絕對不會,我怎麼可能會看上那種表里不一的渾蛋!」雖然嘴巴急急否認,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卻讓她一顆心直直往下沉,眼光迅速黯淡。
為了驅趕這種不好的感覺,她趕緊跳進浴室洗澡;才月兌光衣服,又見她急急地跳出浴白,扭開床頭音響,放著吵死人的搖賓樂。
一個小時後,一個蒼白得像鬼的陸夢,頹喪地走出浴室。她默默地關掉了音響,呆坐在床沿。
一切——在剎那間又恢復了平靜。
平靜不到幾秒,突然,她歇斯底里地抱頭對天花板大吼一聲——
「不會的!」
接著,她軟綿綿地癱向床上,用枕頭蓋住了頭。
不可能!不可能!她的頭殼不會壞到這種程度……
***
陸夢一連曠職了三天。
除了發現到的事實讓她無法面對以外,她也在賭一口氣。她暗自發誓,除非易天邪那家伙主動開口求她,否則,別想要她再回去工作。
這是她自以為是的骨氣。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三天來,對方的骨氣也不下於她,竟然也不聞不問,音信杳然。
這份打死也不願承認的「期待」一再落空,讓她的情緒蕩到了谷底,一向樂觀的她變成了一顆大炸彈,誰惹到她誰倒大楣,首當其沖的陸家人人自危,紛紛走避以免勿觸地雷。
終於,捱到了第四天晚上,期待的手機鈴聲響起,她以第一時間接起,卻迅速以失望收場。因為,根本不是她咒罵了三天、又等待了三天的臭男人,而是那個好久不見、卻依然尖酸刻薄的「西門慶」。
「從明天開始,回公司上班。」「西門慶」劈頭便道,語氣明顯充滿不甘願。
頹喪的陸夢一下子消化不過來,愣了半天沒應話。
「喂!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听到?」他只有不耐煩地作確認。
還好,陸夢的大腦恢復了運轉,「為什麼要我回公司上班?易天邪呢?」
「這就是易先生的意思。」接著,語氣轉為譏諷︰「我早知道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女人,遲早會被Fire掉,要不是易先生堅持讓你回公司,我早就……」
陸夢的神經在听到「Fire掉」兩個字後,已經發狂,「西門慶」接下來又說了些什麼,她已經听不到,因為她早摔下手機沖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