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還沒有名字,你替它取一個響亮的名字吧。」雖然他猜這只小貓十之八九會被叫作「華盛頓」,不過他有信心這只貓會比那三只懶貓更配得上英雄們的名字。他在寵物店里挑選了那麼久,只有這只貓敢在他的手背上留下爪痕。
她輕輕地撫模著小貓的毛,很快地,那只小白貓就被這雙溫柔的乎收買了它舒服地窩在她懷里,滿足地輕嘆了一聲。
色貓!
在寵物店買下它的時候,他都不記得自己被它抓了多少下,這回換美女一抱居然這麼乖!
「你喜歡這份禮物嗎?」他又問了一次。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她不僅喜歡,而且喜歡得不得了。賀梨霏鼻一酸,忽然哭了起來。「你……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見她「喜極而泣」,俞曠杰立刻手忙腳亂地四處找手帕。
「我喜歡你,對你好是應該的。」
「你……你不要對我那麼好……因為你、你一定會討厭我的……」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他溫柔而堅定地承諾。
「真的!你一定會非常、非常討厭我!」
「不會的。」
「會!因為……因為我已經決定要和你分手……」
空氣忽然凝結,一股窒息的感覺蔓延開來……
「你剛剛說什麼?」俞曠杰斂起和善的笑容,板著臉問道。
賀梨霏默不作聲,只是將懷里的小白摟得更緊。
「你是在開玩笑的吧?這個玩笑可一點也不好笑。」
她瑟縮了一下,眼淚流了下來。
她的舉動無疑給了他最明確的答案。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不是一個適合開玩笑的時間。
他鐵青著臉,仿佛方才那幸福的微笑不曾出現過一般。
「為什麼?」
「因為……因為我怕你!和你相處了這麼久,我才發現…
你和我想像的不一樣!你比我勇敢,比我有主見,我們兩個是不一樣的人!「
「難道就因為我們不一樣,你就要跟我分手!?你怎麼能找出和你完全一樣的人!?」
「可是我以為你和我是同類的人!」她哭著剖析自己的內心,「你恐怕還不知道我有多麼討厭自己。我討厭自己儒弱、自私又膽小,我連改變自己的勇氣都沒有。我以為你也是這樣,我認為我們之間能有共同語言,但你畢竟不是我!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給這三只貓取作亞歷山大、拿破侖和成吉思汗嗎?是因為我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具備英雄們的膽略,我只能將自己微渺的希望寄在它們身上。
但結果你也看見了,它們和我在一起待久了,也變得和我一樣沒用。歆歆曾經說,它們辜負了英雄們的名字,其實是我自己辜負了自己的希望!
我怕,我怕你和我在一起久了,會變得像我一樣令人生厭,而且我更怕你那不知何時會發作的雙重人格!「
「我以生命擔保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傷害你還不行嗎!?」
他吼道。「只要我們互相喜歡不就可以了嗎?為什麼還要顧忌那麼多?」
「我就是擔心,我恐怕不夠喜歡你!」
「你說什麼?」
俞曠杰的語氣不知已經冷到零下幾度。
「你說兩個人若是真心相愛,就不會有那麼多顧忌;可是我卻怕東怕西,連不相關的外人的看法我也怕!我想我不夠喜歡你,所以……我們還是分手吧!如果你覺得我太自私,要罵我、打我都可以,只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討厭我?我想和你做朋友,好嗎?」
俞曠杰壓抑著自己不被她的眼淚打動,點頭說好。
「你的意思是,我們今天晚上分手了以後,還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一起談天說笑?」
「你以為我能做得到?」
「你做夢!我辦不到!」他搶在她露出更悲哀的神色之前說︰「我才不要和你當朋友,我要做你的男朋友!十年以後我還要做你的老公!分手這種事,哪能由你一人說了算!?只要我一天不承認,你是我女朋友!就算你現在不夠喜歡我,但是離最喜歡只差一步了不是嗎?否則你怎麼會煞費心思地送圍巾給我?」他這話與其說是說給她听的,倒不如說是說給自己听的。
「總之,我絕對不會和你分手!」說完這句話後,氣氛立刻陷入令人難堪的僵局中。
半晌。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說。
然後,在回學校的路上,兩人再沒有多說一句話。
***
「哈,各位!好久不見!」
教室里一片死寂,沒有人搭理他。
「怎麼啦?氣氛怎麼這麼怪?活像集體失戀似的。」
「失戀」這兩個字如閃電般狠狠擊中在場的每一個人。
「笨蛋!你難道不知道目前在學校,‘失戀’這兩字是被禁的嗎?」一個書呆子型的男生,悄悄將來者拉到教室的一角道。
「怎麼了?除了‘我喜歡賀梨霏’之外,又多了新的禁句啦?」
「你這個白痴!我不是在開玩笑啦!你不知道咱們的宇陽王……」
于是,「宇陽王被甩」這條大新聞又被拿出來大肆渲染了一番。
「哦!原來在我請假的這段日子里,還發生了這麼多有趣的事。」
「可不是嘛!分手竟挑在聖誕夜,實在是……」
「唉!大喜之後是大悲。這樣的大起大落,也只有宇陽王受得住。」
「就是啊,若是我就……」
兩人興致勃勃地說長道短,完全沒注意到身後傳來的肅殺之氣。
全班同學都默默地在心中為他們祈禱。他們討論得太投入,居然沒有注意到俞曠杰就站在他們身後。
「如果換成是我,我早就去撞牆啦!」
「那你還不快去!?」
俞曠杰單手揪住那人的衣領說道。
「宇、宇、宇……」
「小子,話都說不完整,還敢假設你是我!?」他恨不得一手將此人掐死。「你剛才說什麼?要撞牆一了百了是不是?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不、不是……我、我、我……那個……這個……」
唉!阿健長嘆一聲,在如此敏感的時期說出這樣敏感的話,會死得很難看也不是沒有道理。
遺憾的是俞曠杰目前是一座隨時會噴發的活火山,他避之唯恐不及,哪有膽去保住他們的小命?現在他所能做的,恐怕只有為他們的亡魂超渡了……阿彌陀佛……
不要期望奇跡的發生。因為唯一能阻止俞曠杰的人就是賀梨霏,而目前這唯一能馴服猛獸的人正在請病假,所以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猛獸傷人。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俞曠杰並沒有將此二人「就地正法」,而是放開了他的拳頭,臉色鐵青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奇跡!?宇陽王居然沒有動武!這是否意味著暴風雨前的寧靜?
眾人皆不寒而栗,心思高深莫測的猛獸比什麼都更可怕。沒有人猜得透俞曠杰陰冷的面孔下,打著什麼主意。
梨霏,你看見了嗎?我為了你可以不打人、不發怒,可以改變我自己;你呢?為了我,你能否變得更勇敢?
***
當再次見到外面的陽光時,賀梨霏覺得渾身都軟綿綿的,提不起一絲勁。
她也真是夠沒用的了,不過就是聖誕夜多吹了一陣冷風,居然就大病了一個禮拜。這一個禮拜她都窩在寢室里沒有出門。
她正愁沒有借口躲俞曠杰的時候,老天就送了她一個絕好的理由。她借著這場病躲過了許多該面對的問題。
但又想到要在教室里與俞曠杰比鄰而坐,她就覺得胃痛、頭痛,連心也痛。
咦?有點奇怪耶。為什麼今天大家看到她都像見到鬼似的?難道是因為在生病期間消瘦得太厲害,她的外表已和「另一個世界的居民」相去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