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多了這樣的劇情,岑靜腦里就自動將「教堂」同「互訴衷腸」劃上了等號。所以她想,也許在教堂里向他告白比較不會緊張,她會有一種「在教堂里告白是天經地義」的感覺。
可恨天老是不從她願,教堂里擠得活像個沙丁魚罐頭,完全沒有電視里的氣氛。
「平安夜教堂里當然人多。」看來此處是容不下他們了,他們只得又回街上遛達。
終于走到了一個還算僻靜,氣氛勉強及格的地方——新建成的大橋上,兩人同時意識到,這是一個可以談情的地方,于是他們同時開口︰
「我……」
「我……」
又同時住口。
「你先說。」
「你先說。」
又是同時開口。
「你的背包里裝了些什麼?」雷邵鵠選擇先從較為不尷尬的話題切人。一切即切人了要害。
「一些書,還有……這個。」她從包里抽出一本厚厚的記事本給他。
他有些納悶地翻開看。
「其實我今晚約你,就是想讓你看這個。上次你說要我想明白自己的心情,我早就想清楚了,全寫在那上面,你自己看。」
雷邵鵠一頁一頁地翻看,眼神也越變越詭異。
「你的心情,就是這麼個東西?」
「什麼叫東西?」他那懷疑與不屑的口氣令岑靜大為光火。他居然敢這樣糟蹋她的心意!
「你自己說這是什麼?」他將記事本遞到她眼前,她定晴一看整個人都傻了。
「你不認識了嗎?我給你讀一遍︰‘《靜官劍法秘笈》︰靜官劍法乃吾派開山師祖徐岑靜所創,該套劍法虛無縹緲能殺人于無形,並且只限女生修煉;男生若練必定走火人魔’……」
接下來為出招表,在詳細說明如何出招的旁邊還附有圖解。雷邵鵠留意了一下,前四招分別是︰
第一招︰坐下。(要盤腿)
第二招︰坐著,深呼吸。
第三招︰吐氣。
第四招︰運氣。(此時可看見修煉者的頭發微微上揚。)
也許這劍譜還會有後續部分——目前她只畫了四招,但這名曰,「劍招」的頭四招里,他居然連把劍的影兒都沒看見,而且修煉者除了坐著閉目養神外沒干別的事。他相信這在對戰時,只需使出這套劍法的前四招就能輕輕松松地被對手干掉。
「你給我看這個做什麼?這上面不是說只限女生修煉嗎?」雷邵鵠指著記事本首頁的一行注解說道。
「0hShit!我拿錯了記事本!」岑靜懊惱得恨不得去撞牆,她居然可以擺出一個這麼大的烏龍!尤其當她翻遍背包內外層,都找不到另一本類似的記事本時,她真的想就這樣從這橋上跳下去算了。
雷邵鵠又是笑了一陣才有精神去安慰她︰「沒有帶沒關系,你告訴我你要給我看什麼也是一樣的。」
「不一樣啦!」她說︰「當面說我會不好意思!」
「那……你把我當成南瓜,這樣當面說就不會緊張了口巴?」
「沒有南瓜會比我長得高吧!」
「那我蹲著,你站著?」
「不要,那樣你比我矮上一大截,我得低頭才能對你說話,我會感覺不自在。」
「你怎麼這麼難搞?」他一翻白眼,索性抱起她,讓她坐在橋欄桿上,這會兒兩人的視線相平了,「現在可以說了嗎?」
「嗯!」岑靜平復了那顆因他突然抱起她而狂跳不已的心,看著他的脖子說︰「我本來是想讓你看看我的日記的。自從和你交往後我又開始寫日記,記錄的全是我真實的心情,大部分是和你有關……」
「曉婉說我應該多反思自己,我反思之後,覺得自己好像的確不對……我應該向你表白的,但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所以我想,也許你看了我的日記會明白……明白……」
「我明白了,你喜歡我。」雷邵鵠的嘴已經快咧到耳根。
「你心里明白就好,不用嘴上也說得那麼明白。」她還是只敢盯著他的脖子,所以沒有發覺到他臉上那燦爛得令人覺得諷刺的笑容。
「那怎麼一樣呢?我還沒有听到你親口說呢。」
「你不是知道了嗎?那還要我說干嗎?」
「那不一樣……」
「怎麼又不一樣了……啊!你笑我!」
「沒有沒有,我絕對不敢笑你。」
「還說沒有!」
「喂,別打了,你小心掉下去……」
「我們現在去哪兒?」
「去你家拿那本日記怎麼樣?」
「不行!絕對不可以!」
「有什麼關系,你原來不是還打算給我看嗎?」
「你已經知道了!我才不讓你看那麼隱私的東西呢!」
「那……我能要求一份聖誕禮物嗎?」
「什麼禮物?」
「一個吻……」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有什麼關系,反正我們兩情相悅……」
「不行!我今晚吃了那麼多東西還沒有刷牙……」
「我的天……」
尾聲
他雙手插袋,只身一人走在學校的林上。風輕輕揚起,吹動他額前的幾縷劉海,顯出他那被發絲掩蔽的銳利雙眼。
身後響起一連串腳步聲廠他的嘴角輕輕地劃過一個弧度,眼楮也隨之一亮,但他並沒有回頭。因為他知道那是——
「雷邵鵠!」
他應聲回頭,笑容燦爛無比。
一位清麗可人的女孩朝他撲去……
不料女孩速度過快,一時沒煞住腳,腦袋狠狠地撞上了他的下巴。
「我咧……」一時間兩人只有捂住傷處申吟的份。
「好硬的頭蓋骨……」雷邵鵠撫著恐怕已經淤青的下巴,怨聲連連︰「你想干什麼啊……」
岑靜抬起頭來,一臉委屈,眼淚眼看就要掉下來︰「嗚……怎麼辦啊……我今天查到分數了,雖然比上次模擬考好,但遠遠‘夠不上S大的分數線啊……」
「意料之中。」他小聲咕噥,但還是被她听見了。
「好哇你,我沒考好你就幸災樂禍!你太過分了吧?難道你連句安慰的話也不會說嗎?」
雷邵鵠自知說錯話,連忙補救︰「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其實你已經考得很不錯了,上一所不錯的學校綽綽有余。S大的分數線畢竟太高了……」
「哼!雖然高,但你還是輕松考上了不是嗎?你雖然嘴上不說,但你用實際行動嘲笑我!」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岑靜見他不吭聲,更加激動︰「你連理都不理我!哇……」
雷邵鵠真是被她打敗了。安慰也不行,不安慰也不行;說也不行,不說也不行。這女生真是難搞到家了。
吧嚎了一陣,岑靜終于知道了自己的無理取鬧,她安靜了下來,但仍哽咽不止︰「怎麼辦?你考上S大而我沒有考上,這樣我們豈不是會分開嗎?我不要這樣……」
雷邵鵠嘆了一口氣。交往兩年,這小妮子明顯越來越依賴他,不過她的依賴他也很樂于接受就是了。他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
「就算分開兩地也沒關系,我可以每天給你打電話,我們也可以通信,或者我一放假就去找你。怎麼樣?」
「不行……曉婉說長距離戀愛是最沒有保障的,她還說男人的下半身和腦袋是分開行動的,如果我和你分開兩地,就算我不變成那苦守寒窯的王寶釧也別指望你回來時還是處男……是不是這樣?你是不是會被誘惑?」
「你別听她胡說八道。」嚴曉婉那家伙真是越來越百無禁忌了,什麼話題都敢講(其實他忽略了曉婉也是被岑靜帶壞這一事實)。雷邵鵠這會兒也有點不放心和她分開了。她太單「蠢」了,別人胡謅什麼她都相信,在他看來,反而是她比較容易被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