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邵鵠忙在一旁拉長了耳朵注意她們的對話。
「不是我家啦!只有我出國!」
「你一個人?」不會吧?就憑岑靜那說出口連她自己都听不懂的破英文?
「不……不只我一人……」
「那和誰?」
「彭一帆!嘿呵呵呵……」岑靜「嬌羞」地將腦袋扎入曉婉的臂彎。但那夸張又尖銳的笑聲還是引來了若干同學的側目。
「和彭一帆?」曉婉的聲音听起采更怪異,「不好意思,請問今天幾號?」她轉頭向一名同學發問,該同學經過多方求證後終于給出答案,六月十一日。很好,六月十一日,愚人節已經過去近兩個半月了,她是否可以將岑靜這個笑話解釋成愚人節過後的余興節目?或者岑靜想為即將到來的緊張的期末考活躍一下氣氛?
「你確定他不是帶你一起去逃難?」這也有可能!看彭一帆那瘦瘦黑黑的樣子,是有幾分像難民。
「這怎麼是逃難呢!」岑靜佯裝生氣地甩開曉婉的手,隨後又笑嘻嘻地伏在她耳邊,神秘兮兮地說︰「我告訴你,你可不要告訴別人喔!彭一帆他中了一百萬!」
「哦,原來如此。」曉婉突然一掃方才的驚訝與難以置信,鎮定自若地回答。她這樣的轉變叫人有些難以適應。
「哎,你怎麼一點也不吃驚啊!」
還用得著吃驚嗎?她已經百分之百確定這事是騙人的。中了一百萬的人昨天在電游室會把兩塊幣的賬都算得清清楚楚嗎?只是,她有點不敢相信的是,岑靜怎麼會相信這樣的鬼話?她盯著岑靜那漾滿歡樂的臉,突然有一種將她的腦袋剖開看看里面究竟裝了些什麼的沖動。
「你怎麼不驚訝?」岑靜還在鍥而不舍地要求曉婉作出「驚訝」的反應。
「啊,天哪!我好不敢相信哦!這麼神奇的事居然會發生在我身邊!」曉婉唱作俱佳地表演了一番「驚訝」。若是語氣里的虛假成分能夠不那麼明顯就更完美了。
「是真的!」
「你憑什麼那麼肯定?你領到錢了?」
「……那倒沒有,不過彭一帆他不會騙我的!」
曉婉翻著白眼。她實在是很想就地暈死過去。人家說吃一塹長一智,為什麼岑靜在彭一帆那里吃了那麼多「塹」,智商還是滯留在小學水平?
「哼!你不信算了!到時候就我和他兩個人去,不帶你去了!」上課鈴有效地阻斷了岑靜和曉婉的交流,岑靜直到老師進門前一刻還在放話︰「你到時候可不要後悔啊!你來求我我可是不會帶你去的!」
天哪,她真是好怕啊!曉婉又做了一個自從她認識岑靜後就常做的習慣動作——翻白眼。
雷邵鵠在被她們之間的對話逗得爆笑之余則不忘思索︰她說要和誰一道出國?彭一帆?他是誰?是不是昨天下午和她一起回家的男生?看樣子,她和那個叫彭一帆的家伙相識很久了。那麼他們之間的關系……是什麼?
這幾個惱人的問題一直在他的腦海里縈繞,以至于他整堂課都在神游。不行!他需要求證一個……
一下課,岑靜就不知溜到哪兒去了。不過曉婉大概猜得出來她的行蹤,十有八九是溜到彭一帆的班上去了。唉,沒有在她面前耍寶還真無聊。曉婉撕下一塊面包咀嚼著。
「嚴曉婉。」突然有人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看清楚來人後,嚴曉婉一口面包含在嘴里都忘了咽下去。怎麼會是班草?她記得這名酷酷的班草雷邵鵠先生入學以來就甚少同女同學交談,當然徐岑靜是個例外。不過她猜想那大概是班草大人從不把徐岑靜當女生看的緣故。
「請問有何指教?」嚴曉婉不知不覺就跟他客氣起來。如果她沒記錯,這是她與雷邵鵠的第二次交流。
「唔……」雷邵鵠搔了搔後腦勺,怎樣開口才不顯唐突呢?「你……你認識彭一帆嗎?」
「認識啊。我跟他可是小學、初中九年同學呢。」
是同學?他記得徐岑靜好像也是她的小學、初中同學,那麼她與彭一帆……「你跟恐龍也是九年同學嗎?」
「沒有九年啦,岑靜她小學三年級才轉校來。」剛轉來沒多久就被當時女圭女圭臉的彭一帆煞到,接著展開了她漫長的暗戀,哈!
恐龍跟他是什麼關系呢?雖然很想這樣問,但這樣問的居心好像實在是昭然若揭了些。雷邵鵠只好硬捺下好奇心。可是……接下來還要問些什麼呢?
「你問彭一帆干什麼?」曉婉也發問了。她怎麼從來不知道雷邵鵠還認識彭一帆?
「啊?哦、哦。我、我想讓本班足球隊同他們班足球隊斗一斗,要找人聯系一下。」其實對于彭一帆他是有點印象的。在剛入學的新生軍訓那會兒他們兩人所在的排好像也進行過足球對抗賽。
「哦。」這個借口十分妥當,曉婉也就沒多加懷疑,「那你是希望我去跟他說?」不然他問她是否認識彭一帆干什麼。
「好啊。」其實他的本意並不在此,不過她既然這樣問了,他就順水推舟答應了便是。也許這也是一個機會,一個刺探情敵虛實的機會。
不過——情敵?他把彭一帆當成情敵?那麼……他是喜歡上徐岑靜那頭大恐龍了?雷邵鵠有一時間被嚇住,然而隨即展露在嘴邊的卻是無可奈何的笑容,算了,他認了!他,的確……是有那麼一點感覺。只不過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那個粗魯的女生的呢?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第一次在餐廳里見到她,听到她說的那些爆笑又獨到的見解,他就覺得這個女生很有趣。當發現他們倆居然同班後,他便覺得高興。因為自己今後的學校生活不會無聊了。而事實證明他果然沒有無聊,因為逗弄她實在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對了,好像就是從逗她開始的!因為他發現他很喜歡看她被逗得臉紅紅又氣得說不出話,只得緊抿著唇強壓怒火的樣兒。他竟然覺得那樣的她十分可愛!是了,一定是這樣,喜歡她的表情,喜歡她的動作,喜歡她說的話……喜歡的感覺一點一滴累積,最後就發展成喜歡她整個人了!
「哎……」雷邵鵠挫敗地低吟。怎麼辦,他喜歡上了她,這要是讓她知道,她不得意死才怪!雷邵鵠現在知道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滋味。他平時逗她已成了習慣,現在叫他去喜歡她甚至追求她,叫他怎麼去適應!不……
嚴曉婉小心地側頭觀察著雷邵鵠的表情,他沒病吧?怎麼一下子搖頭一下子嘆氣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始作俑者徐岑靜卻渾然不覺她在別人心里激起了多大的漣漪,只見她一臉喜不自禁地沖進教室,一見到嚴曉婉就大聲嚷嚷︰
「曉婉!我們決定去新西蘭了!」
「這也是彭一帆說的?」曉婉突然很遺憾自己不是漫畫中的人物,否則她就能用眯成一條縫的眼楮來表達她對岑靜的低智商的鄙夷了,就像櫻桃小丸子那樣。
「是啊,到了那邊以後,他放羊我織布,我們兩個就過著有如神仙眷侶般的生活……啊!對了!他還說要在那邊組織一個足球隊呢!」
聆听她白日做夢的嚴曉婉和雷邵鵠兩人同時笑岔了氣。曉婉有些意外雷邵鵠也會笑得這麼不顧形象,但她確信岑靜的搞笑功力足以讓聖人都笑傻。
不過酷哥畢竟自制力強人一等,笑意爆發得猛收得也快,在曉婉還在猛捶胸口以求順氣的時候,雷邵鵠已經換上了一副稍微冷靜一點的嘴臉。他盡量用一種不打顫的語調開口問道︰「喂,恐龍,你該不會是真的相信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