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少俠息怒、息怒。」梅蘿趕緊上前勸道,「王大夫定是還診不明白。王大夫,你再看看清楚。」
「是啊,孟姐姐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定是這毒性太奇特了,需要再看看清楚。」殷碧黛趕緊幫腔,只怕寒瞳一個失控把王大夫給捏死了。
「對、對,我……還得看……看清楚些……」王大夫嚇得直打哆嗦。
好不容易寒潼放開了他,梅蘿對他吩咐︰「王大夫,你可得看仔細些,給孟姑娘開張解毒的方子,好把這毒給解了。」
王大夫收到梅蘿遞來的眼色,這才記起先前她對自己的囑咐,立時恍然大悟︰「是,梅莊主說得是。」
梅蘿是老江湖,做事技巧高明,就連最親的女兒也模不透,當著這幾個年輕人做臉色,別人只當她心存感激,自是不會起疑。然而孟清宓心境平和,除了寒潼之外,誰的心思都清清楚楚地映在心田,忽覺梅蘿閃過惡念殺機,不由得一怔。
只听見王大夫說了幾句心肝脾胃腎的醫術行話,便拿筆開起方子來。梅蘿在旁幫腔,孟清宓計上心頭,待王大夫寫完,突然微微一笑︰「梅莊主,清宓助你退了大敵,雖算不上什麼功勞,卻也不必兔死狗烹,加害于我吧?」
梅蘿臉色一變,勉強笑道︰「孟……孟姑娘何出此言?」
「你以為能瞞得過我嗎?」突然拿起王大夫開的藥方淡笑道︰「是與不是,拿了這張方子去問問別的大夫就知,清宓要是吃了這方藥,怕是藥到命除了吧!」
寒潼與殷碧黛齊齊變色,見梅蘿和王大夫臉色慘白,便知孟清宓所言不假。
寒潼眼現殺機,冷聲質問︰「我們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你要使這樣的手段?」
「娘,是真的嗎?」殷碧黛不敢相信,雖然她柔腸百折,也希望孟清宓能就此消失,可也想不到母親會想殺了救命恩人。
梅蘿慘然一笑,盯著孟清宓問︰「我什麼地方讓你起了疑心?連黛兒都不知道我的心思,你什麼時候察覺的?」
「你沒有什麼地方可讓人疑心的,只是我多年清修,你對我起了惡念,王大夫心虛又害怕,瞞不過我的。」說著瞧了殷碧黛一眼,「你是為女兒打算吧?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雖是恩將仇報,我也不想跟你計較了。」
寒潼又抓起王大夫,惡狠狠地問道︰「所以方才你說的話全是放屁了,是不是?」
王大夫嚇得三魂丟了七魄,顫聲回道︰「大……俠,我不敢瞞你,這位姑娘已是藥石無救,離死不遠了。」
他不這麼說,寒潼還能冷靜饒他一命,這話一說完,他舉起拳頭,咬牙吼道︰「你再給我說一遍!」
「是……是真的……」王大夫早已屁滾尿流,哪還敢說一句假話?可就因為如此,才教寒潼發狂。
孟清宓拉住了寒潼的手,輕笑道︰「你要嚇死他啦,只不過是個蒙古大夫說的話,你何必這般認真?若他真能說說我怎地還能活到現在,再信他不遲。」
王大夫果然沒法說出個所以然來,寒潼才忿忿地放開他。方才他心中閃過一個模糊的想法,教他心慌意亂的,可又抓不住究竟是什麼,不由得蹙起眉頭。
「你說得對,這蒙古大夫的話不可信,只有查民的醫術我信得過。他家世代都行醫,當代稱得上神醫的查晟也佔了個名頭,咱們去找查晟問個究竟。」
才剛說服了他不去信王大夫,這下她又得開始煩惱了,「那韓雄怎麼辦!不找他了?」
中了飛仙散這許多天,她都不緊張,寒潼終于不得不告訴自己,或許解藥已經無用了,好半晌他才開口︰「我相信查晟的醫術,他說毒能解、用什麼方法解,就是天大的困難我也可以辦到,其他的我全不信。」
孟清宓吐了口氣,腦中主意頓生︰「我可以去讓查公子看病,可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你還跟我談條件?!」寒潼幾乎是用吼的,瞧見她這毫不要緊的淡然模樣,他就一肚子氣。
她眨了眨眼楮,突然摟著他的脖子,也不顧有旁人在場,便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嬌柔地說︰「我畢竟是宿北派的掌門嘛!發揚宿北派是我的責任,可我現在受了毒傷,打不過蒙迪啦,下個月武林大會,你要幫我取下武林盟主寶座,好嗎?」
寒潼被她吻得火氣全消,無奈地嘆了口氣,用力地抱住她,火熱索吻。她紅著臉輕喘,早該知道這無賴禁不起挑逗,可她又沒別的辦法。
「你要我當武林盟主,我便去當武林盟主,只要你在我身邊,你說什麼,我便做什麼。」
听他說得情深似海,孟清宓滿懷的柔情竟泛起絲絲酸楚。
寒潼輕輕將她抱起,頭也不回地穿門而出。
第六章
寒潼心急如焚,買了駿馬與孟清宓兩人一路馬不停蹄地奔回家。
孟清宓知道自己怎麼也阻止不了他,也只有由著他去,船到橋頭自然直了。
不幾日便已家門在望,她這才想到自己是要隨他去見父母了,一時間突有丑媳婦見公婆的羞怯,不由得遲疑起來。自己與寒潼雖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究竟是無媒苟合,她命在旦夕,面對寒潼的感情誠然沖動而不顧後果,可畢竟是要臉皮的女孩兒家,萬一寒家兩老瞧她不起,怎麼辦?
「寒潼,要我去住你家,可以,但可不能……不能……」
進城之後,孟清宓突然這樣說,寒潼見她臉現嬌羞,雖整個心掛慮著她的傷,卻也不禁心中一動,挑眉笑問︰「不能怎樣?」
孟清宓嬌嗔地凝他一眼,「不能同房。」低聲迅速地說完,雙頰也已緋紅。
要不是在大街上,寒潼真要忍不住抱著她親吻個夠。認真地想了想她的要求,又想想自己現在已是一刻不見她心中便不安穩,失去她的恐懼時時盤旋于心,不管誰會有意見,他都要斷然拒絕。
「不抱著你睡,漫漫長夜,教我怎麼過?」他在她的耳邊低語,教孟清宓又羞又慌,可多日相處下來,也模透了他的性格,他不答應,自己實在拿他沒轍。
「無賴!」孟清宓急得直跺腳,卻一個辦法也想不出,「你總得替我想想,教你爹娘知道了,我這頭還抬得起來嗎?」
「我爹娘要是知道自己的兒子愛你愛得發狂,非卿不娶,只會樂得眉開眼笑,啥也不會計較了;說不定直夸你好本事,馴得他們的兒子乖乖听話,功德無量呢!」
孟清宓被他逗笑了出來,當真氣也不是、笑也不是。老天可憐她,她可真的不是離經叛道、毫不知羞恥,只是愛上了恣意妄為的狂人,她又只剩幾天壽命了,就算被人笑、讓人罵,也由他去了,只要能讓寒潼開心就好。
不多久,她被寒潼拉進了一幢大宅子,見到他們的人全像見了鬼似的,眼楮就要掉了下來。
「少……少爺!」
「這可是做夢嗎?老爺、夫人,少爺回來啦!夫人!」
整個寒宅乒乒乓乓地亂成一團。寒潼一路打著招呼,孟清宓只是咬著唇,由著他將自己拉到廳中。
不多久,一位中年美婦從內堂奔了出來,見到他激動得眼淚直掉,寒潼卻是笑嘻嘻地喊了聲︰「娘!」
「你還知道誰是你娘嗎?你這個不肖子!」寒夫人雖然嘴里罵著,卻是滿臉笑容,拉著寒潼左左右右地瞧,又是高興又是不舍,「這些日子在外面,可受了苦了?」
「最好是吃足了苦頭!這小混賬!」寒家老爺寒直這時才踏進大廳,一臉不悅地瞪著兒子,「查家兄妹辛辛苦苦地出遠門去找你,你居然不跟他們回來,累得你娘整日以淚洗面,現在怎麼?甘心情願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