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蘭用雙手堵住耳朵,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場面。
科爾看見她的動作,弓身在她耳邊喊著。
「等介紹完了車手大家就會靜下來的。」
媚蘭點了點頭,沒有回答,她想有這麼大噪聲。他也沒法听得見她說話,她索性跟著他,任憑他牽了自己的手,領著她向上爬去找座位。他一直向上爬著直到觀眾稀少了些,離最高一排座位只差幾行了,這才停下來,用手如她示意地指了指一些空位。
她坐在木椅子上。科爾特地選擇了看台的最後幾排,因為看台一直朝空中伸出去。伸出的那一部分正好遮住了他們座位上的強烈的從一碧如洗的藍天上射下的太陽光。媚蘭驚喜地望著在他們眼前展開的畫面,科爾簡單地看了看安妮給他找錢時一起塞給他的比賽名單。
「我在電視上看過賽車,可沒想到現場比賽會這麼熱鬧。」媚蘭斜過身去對著科爾的耳朵大喊,好讓他在人聲鼎沸中還能听見她的話。
「轉播時,他們把聲音關小了呀,」他回答她時嘴唇踫著了她的耳朵。「不然的話,全美國的電視機的音箱都會爆炸的。」
媚蘭笑了,點頭同意。她看到賽車在場了里一圈圈地飛著,直到後來廣播里念完了車手和贊助人名單才停下來。這時賽場上稍稍靜了一些,想說話也不用叫喊了。「他們已經比完了嗎?」媚蘭轉臉問科爾。
「沒有,他們還在跑熱身圈呢。」科爾解釋道。「真正的預賽今晚七點才開始呢。」
「預賽是什麼樣的?」媚蘭問道,興奮地看著下面鋪得很好的一車道上五顏六色的賽車正轟鳴著一次次地對位。
「是決賽前的預賽,」科爾道。「每組預賽中的前五名賽車就可以參加決賽。」
「就是說,如果你沒能在第一個小組比賽名列前五名,你就沒機會再賽了嗎?」
「對,」科爾說。「你就把車開到拖車上去,然後就回家。」
「噢,」媚蘭沉默了一小會,看著下面繞著橢圓跑著的賽車。「那該多失望呀。」
「是的,」科爾拉長了聲調,「你全身披掛卻無處可去。」
「既然預賽是今晚才開始的,那為什麼他們現在就在場上跑呢?」
「測試場地,也測試車子。」看到媚蘭不明白,科爾用手指指下面的跑道,解釋著。「要贏得一場車賽,不光要有一輛快車,你的快車還一定要適應跑道,適應天氣。比如說一下雨,跑道表面就會像冰一樣滑,因為雨水和油混合起來了。要是天氣炎熱、干燥,跑道上只要有點油,問題也可能出現。車上有個氣壓表告訴你賽車是跑得太熱容易起火了,還是相反。」
媚蘭仔細听著,但還是不明白地搖了搖頭,並抬起一只手打斷他。
「等等,我都糊涂了。你為什麼說有部快車還不能完全有把握贏比賽呢,我一直以為賽車就是賽速度。」
「車快當然重要,但決定比賽勝負的是車怎麼開而不是開多快。這其中最關鍵的是看賽車的彎道處理。」科爾的目光從媚蘭美麗的臉上移向下面賽場上跑著圈的賽車。「正好有個很能說明問題的例子,」他讓她注意賽場。」看見四十八號車了嗎,那輛紅色雪弗萊,車身印著貝提格魯圍巾店字樣的,字是黑色的?」
媚蘭順著他手指望去,找到了他說的那部車。
「找到了,我看見了。」
「看它跑彎道,像在向前推著。這說明這部車對方向盤反應遲鈍。使汽車走直線的力量和使它轉彎的力量較著勁呢,看,彎道處它就慢下來稍稍落後十六號奧茲車一點,然後走直線時他又趕了上來。雪弗萊開得快,可奧茲彎道處理得好一些。」
「那,有什麼辦法補救嗎?」媚蘭全神貫注地盯著賽場,果然,兩部車證明科爾觀察的正確雪弗萊不斷地在直道上趕上奧茲而又在彎道上稍稍落後。
「雪弗萊需要墊墊底盤,有幾個方法達到這個目的。」正說著他停了下來,看到媚蘭又皺起眉毛看著他,他笑了,不等她再次打斷自己,就繼續解釋著。「墊墊底盤就是說把車的一邊抬高一些好讓車更容易拐彎。有時可以利用車輪斜罩,就是說改變輪胎實際高度使車身一邊變高。」
「我的天哪,」媚蘭恍然地看著他。「原來跟開家里的轎車不太一樣,是吧?」
「對了,」科爾朝她一笑。「大多數人都以為只要弄一部馬力強勁的車子,沿著一個圓圈使勁兒地開,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先轉完最多圈的就贏,其實里面文章多了。」
「你很喜歡,是嗎?」媚蘭看到他眼里流露出的熱情和他堅毅的臉龐上表現出的專注。
「是的,他低頭看著她,笑了笑。「看得出,對吧?」
「對。」她心中涌起一股溫暖的柔情,看著這個硬漢子內心的孩子氣以及他對工作全力以赴的熱情。她把雙手緊緊貼在膝上,忍住心里不斷涌起的激情,沒有去把他掉到眉前的頭發撥回去,沒有去伸開手掌體味他那厚實的褐色頭發。
她朝他笑了笑,卻不知道自己的笑容竟將自已內心中的愛憐暴露無遺。「麥克法登先生,你想不讓人看出嗎?不太可能。」她開玩笑地說。
科爾低下頭去看她的臉,突然他被某種感覺懾住,那東西把他自己也嚇了一跳。她的碧眸柔情萬種,面容生動頑皮,熱情、無拘無束,她的腦正仰著看著他。他眩暈了,歲月消失,他忽然又只有二十五歲了,瘋狂地,徹頭徹尾地愛上了她。
噢,不,他無聲地申吟著,目光無法離開她。這種事不可能發生。我只想找個機會和她上床,讓她恢復記憶。但是,他的心不听從他。內心深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偷偷發笑,笑他不敢面對事實。你確實是愛上她了。那小聲音在歡笑著。要不然你怎麼會花一萬元錢買個保證要她陪你四十八小時,如果你想要的只是她的身體,你前天晚上就應該和她上床了。
「科爾?」
媚蘭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他猛然醒來,發現她正皺著眉頭擔心地望著自己。
「不舒服嗎?」
「不,不,沒什麼不舒服的。」他趕緊回答她。
只要你不認為我就要出自已的大丑了就行了。他忐忑不安地想。
「對了,」他裝出輕松的樣子,「剛才談到哪兒了?」
「你告訴我你很喜歡賽車。」媚蘭回答說。
「噢,對了,這話題沒什麼意思,」他說。「關于賽車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太陽越爬越高,然後開始西沉。科爾又給她解釋了一個賽季里車手位置排名的記分制度、他非常耐心地回答媚蘭的問題,她對賽車的興趣,對細節表現出的專注以及對下面賽場上的最後結果的迫不及待,這一切都使他暗暗高興。
四點鐘時他們離開賽場,開車到旁邊小農莊的館子里吃飯,館子里的牛排讓人直流口水。
雖然這里不像大餐館有那麼多裝飾,餐桌上也只鋪了張油布。
七點鐘,第一組預賽就要開始了。他倆早就回到賽場,穩穩地坐在看台上、媚蘭和科爾同樣焦急地等著開賽。
「你從前怎麼不告訴我看賽車這麼好玩?」幾個小時後決賽在十一點左右結束了。媚蘭的嗓子都喊得有些啞了,她問他。
「天啊,我怎麼知道呢。」科爾聳聳肩,望著她興奮的面容笑了。「想不想下去給查理道個喜?」
「行嗎/她問。「是不是得有個通行證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