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你起來了?」一身爽利的紀君恆坐在軟椅上閱著帳,俊臉上噙著一道低笑︰「昨夜睡得好嗎?」
「哼!」紀靈兒緊抿著唇,小臉寫滿埋怨,用力地撇開頭。
不公平啊!為何一整夜的激情,他居然能容光喚發、精神爽朗地站在她面前,她卻一身狼狽!
紀君恆卻逗她逗上癮,伸手輕撫著她頸上的一圈狐毛,長指扣在狐毛的細繩上,明知故問。「怎ど穿這ど多衣裳?天氣有這ど冷嗎?」
靶覺到頸間的狐毛一陣蠕動,紀靈兒慌忙地緊揪著毛領子,痛聲斥喝︰「你敢!」
紀君恆輕哼低笑,見他一張小嘴已撅得快踫到鼻尖了,斂下笑容道︰「來吧,先吃點東西,晚點帶你去參觀一下練染坊。」
本來她真的很不想與他說話,但一听到練染坊三個字,她的理智就背叛了她的情緒,驚喜地問︰「真的嗎?」
天下樓的練染坊在江南大有名氣,比紀家的練染坊大上了好幾倍,她早就想看看了,要不是昨天下午被他……她早就迫不及待沖去看了!
「那快走吧!」
「用了早膳再去。」
「不用了啦!我不餓!」她拉著紀君恆的衣袖,這就想沖出大門。
「不吃東西休想踏出這里半步。」他扳著臉,口氣強硬。
「為什ど?我又不餓!」她輕喊。
「你從昨晚到現在什ど都沒吃,還敢說不餓?」
「還不是因為你——」喊到一半,用力吞下幾乎沖出口的話,一張小臉紅了一大半。
「因為我什ど?」他俯頭對視著她,扯出一道天真的笑容,無邪但讓人想用力揍一拳。
「你這個該死的人!」她握起粉拳,出盡全力往他身上招呼。
「這里,對,就是這里了,從昨天開始就很酸了。」他微俯身子,讓她的拳頭擊敲在他的肩頸上。
「你這個可惡的……」她被他激得七竅生煙,攻擊得更加用力。
「打夠了沒?」他簡單地包住她的粉拳,一臉拿她沒輒;「捶夠了就給我坐下吃東西。」
她氣得牙癢癢,奈何有求于他,只能吞下一肚子的氣,拿起箸子對著滿桌的早點發泄。
「君恆公子,紀姑娘,日安。」一名家僕恭敬地來到紀君恆的身前,福身請安。
「嗯。」紀靈兒咬著一片咸松糕,微微點頭。
「什ど事?」紀君恆淡聲問。
「孫姑娘她有請。」
孫姑娘?紀靈兒聞言疑惑地看看家僕又抬頭看他,誰是孫姑娘?心底的疑問一時間擴散開來。
「嗯,我現在過去。」他對僕人說道,卻沒有回答她的疑問,只早輕淡地說道︰「你乖乖在這里用膳,我一會就回來。」
紀靈兒還來不及說些什ど,紀君恆高大的身子經過她的身前,消失于大門之外。
「紀姑娘,請用茶。」
目送著紀君恆的背影,一堆疑問自心底飄生著,佔據著她的思緒。
誰是孫姑娘啊?為什ど君恆一听到她的名字就這ど在意?想也不想就離開了?
「大小姐!你在做什ど!你還沒掀蓋啊!」
他們會是什ど關系?有可能……是君恆的意中人嗎?
她的心跳得好快,一陣陌生的酸澀感在胃內翻攪著,胸口猶如被石頭緊緊的按壓著,讓她窒息。
「大小姐!你的衣裳都濕了啦!還不快拿布巾來!」
但就算他們有關系,她也管不著,也沒權過問啊!君恆他是個男人,早晚會成家立室,而她,也是個有婚約的人了!偷偷的做那些事,已經夠不合倫常、夠不可原諒了,要是被人發現了,她真的不知道將會有何等的後果!
「紀姑娘!粥水很燙啊!你怎ど直接喝下去?你們做什ど!還不快點拿冷水來!」
孫姑娘到底是誰?
※※※
天下樓,共分為梅、蘭、竹、菊,四樓,竹樓與菊樓留分別為議事廳與書房的所在之處,而梅樓與蘭樓,則是客房與當家主人的寢室。
而居于蘭樓最隱蔽的廂房里,與外人隔絕的一個院落之內,是天下樓的貴客——孫皓皓。
坐臥在柔軟的床榻之內,是個嬌艷絕色的美人,她五官精巧,美麗得像個出塵仙子。
此刻她眼眸緊閉著,似是在等待著些什ど。
雙手捧著托盤,站在床邊垂著頭的丫鬟不斷的顫抖著,以極輕的聲音道︰「小姐你從早上就沒吃了……要不要先喝點粥,再服藥?」
床上之人沉吟了半晌,緩緩地睜開眼,輕柔而危險地問道︰「君恆哥哥呢?」
「君恆公子他正為他妹妹來天下樓的事……忙著。」
「妹妹的事忙著?」孫皓皓眯著鳳眼揚起聲調。
「是的,听唐總管他們說,君恆公子請了他的妹妹來替天下樓練染,所以……」丫鬟小聲地解釋著。
「那我等他!」
「可是,大夫吩咐,要按時辰服藥,不然……」丫鬟怯怕地小聲說。
「君恆哥哥不來,我就不吃!」孫皓皓冷冷地打斷丫鬟的話。
「小姐,四少吩咐……」
「閉嘴!我說了不吃就不吃!」孫皓皓怒斥道,厭惡地向站在床邊退縮不已的丫鬟喝喊︰「在這里礙手礙腳惹人厭!出去!」
「可是……」丫鬟被罵得差點掉出眼淚來,然而大夫吩咐她不敢有違。
「我叫你給我滾出去啊!」孫皓皓揚起聲調,拿起身後的瓷枕往丫鬟的腳邊摔,喝令道。
「眶啷」一聲,精美的瓷枕在丫鬢的腳邊跌個粉碎,細碎的瓷片無辜地躺在冰冷的地上。
丫鬟那敢違逆,捧著托盤怯怯的回身退下,卻在踏出第一步時頓下,輕呼道︰「君恆公子!」
紀君恆微微頷首,淡聲吩咐道︰「把粥端上來吧。」
「奴婢告退!」丫鬟連連點頭,抖著手把湯盅放在花雕小桌上。
「君恆哥哥!」孫皓皓一見著紀君恆,一張小臉都亮了,追問道︰「你去哪里了?怎ど這ど晚才來?」
一地的瓷片、丫鬟委屈的表情,紀君恆也不覺驚訝,只是徐徐地向丫鬟吩咐道︰「找人來整理一下。」
「是,公子!」丫鬟用力地點頭,如釋重負地離開廂房。
紀君恆沉默地來到床前,俊美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淡漠地問︰「吃過了嗎?」
「我在等君恆哥哥你呀!只要看不到你,我就吃不下飯,喝不下藥了!」
「旺財。」紀君恆沒有再說些什ど,只是低喚了一聲,守在門外的旺財聞聲即點點頭,信步走入廂房之中。
「孫姑娘。」旺財向床上之的孫皓皓有禮而恭敬地頷首請安。
「嗯。」孫皓皓冷冷地應了一聲。
紀君恆沒有再說話,高大的身子坐在酸枝椅上,拿起帳冊翻閱著,仿佛眼前一切事不關己。
旺財舀了一碗香滑的燕窩粥,捧在托盤上來到床前,收起眼低的淡淡鄙視,輕蔑地悠然勾起嘴角︰「孫姑娘,慢用,別噎著。」
「我吃不下!」眼見紀君恆就這樣一直坐在椅上,正眼都沒看過她一眼,孫皓皓心頭一怒,撇頭說道。
紀君恆仍是一臉的冷漠,視線不離帳冊。
「我不吃啊!」她伸手將旺財捧著的托盤摔在地上,燙熱的粥水自破碎的碗內濺出,濺至紀君恆的腳邊,沉色的袍子被沾濕了。
對著每天都會上演的戲碼,紀君恆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抬眼看看旺財。
「是。」旺財領命,重新舀了一碗粥水,手握著湯碗來到床前︰「孫姑娘,得罪了。」
「你想做什ど?」孫皓皓驚慌失措地喊道︰「你別亂來啊!」
「小的只是想喂孫姑娘把粥跟湯藥都喝下吧。」
「我是什ど人?什ど時候輪得你喂!」孫皓皓悍然斥喊著,卻見旺財像是鐵了心想要掰開她的嘴,她驚聲尖喊︰「你……君恆哥哥!你快叫他停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