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笑得得意洋洋的男人,是她親愛的「未婚夫」。
說起來就有氣,她的寶貝娘親像是認定了這個愛躲在練染坊里研究顏色的靈兒沒人要,自己又愈看這男人愈順眼,所以早在靈兒十七歲那年就逼他們訂下婚約。
而眼前這個不要臉的男人,居然是為了趕走家門前那些纏人的媒婆們,想也不想的便答應了這門親事!
哼,憑她紀靈兒的條件還會嫁不出去嗎?竟會淪落到被人拿來當擋箭牌用?
「是很得意啊!」大信不怕死地點頭說道。
「你!」她氣得杏眼圓睜,青蔥的玉指氣結地指著他該死的笑臉。
「我說靈兒啊,你就別這ど不情願了!」大信伸手以折扇輕拍了她的前額一記。
「換著你是我,被人家這樣強逼,會情願得起來嗎?」紀靈兒用力地抽回玉指,鳳眸半眯。
大信輕搖著折扇,慢條斯理地道︰「這是很難得的機會,到暄城去也能學些新的染色技術啊!你一向不是最喜歡研究這種東西嗎?還有啊!暄城那里君恆也在,你也很久沒見著他了不是嗎?」
一雙有神的靈眸因大信口中提到的名字而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紀靈兒低吸了口氣,壓下胸口的那股莫名的郁悶,冷聲哼道︰「你說得還真冠冕堂皇啊!」
「我是好心安慰你,你怎ど這ど不領情?」大信按著胸口,擺出一臉受傷的表情。
「省省吧你!」紀靈兒將手中的包袱甩到他的臉上,腳跟一旋,嬌小的身子踩著憤怒的腳步進入紀府的後院之內。
紀家的練染坊是在城東的一寬敞的空地內,然而紀靈兒的個人練染坊,卻是在紀家的後園之內。
寬大的後院內擺滿了練染絲紗所需用到的染缸、花瓣、木架,與及各式各樣價值不菲的上等絲紗綢緞……
而最吸引人的,是院內的數十個曬布架。架上橫晾著一匹匹柔軟的絲綢紗緞,繽紛的五彩染出一片繁鬧的天地,點綴出勃勃生氣,喜氣洋洋的紅、柔澄若水的藍、皓似飛雪的白、溫暖如日的橙……
柔軟的絲紗綢緞,像朵朵綻放的花兒,在陽光中燦爛地飄曳著,相爭奪艷,在小小的後院內交織出一個早來的夏天,繽紛奪目的讓人舍不得眨眼。
「可能要很久之後,才能再見到你們了。」細白的玉手搭在慣用的調色棍之上,紀靈兒不舍地垂著肩,重重一嘆,轉身步入書房之中。
繡花小鞋才剛踏進書房,迎接她的便是一陣讓人耳鳴的尖喊。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最討厭了啦!」少女雙手掩耳,拒絕听身後的人的解釋。
「安兒,你听我解釋啊!」身後的人緊追在她的身後,可憐兮兮地說著。
書房之內,兩道人影在追逐著,被追之人怒氣沖沖,追逐之人則是滿臉委屈。
「大姊!」安兒一見步進門來的靈兒,趕緊沖到她的身後,氣怒地抿著唇。
「大姊……」追在安兒身後的少女——平兒,快步來到靈兒的面前,表情好不委屈。
而一直舒服地趴在書案上的人兒亦在平兒安兒兩人的叫喊中徐徐抬起頭來,懶洋洋地問道。「大姊,你怎ど來了啊?」
「我來向你們交代些事情的。」靈兒答道,伸手指著身後吵鬧不絕的兩人,她皺眉問︰「她們兩個怎ど了?」
「她們吃飽飯沒事做,別理她們了。」樂兒自書桌上撐起身子來沒好氣地道,對兩個妹妹的白痴行為沒興趣,放下手中的毛筆書冊,躍下書案,大步來到靈兒面前,問道︰「妳不是起程了?」
「妳也知道了?」靈兒大奇地揚眉。
方才她一直被紀母監視著,那里都去不了,好不容易想來書房跟她們道別與及交代些事情,沒想到她要離開的事她們都知道了。
「當然。」樂兒點點頭,微笑道︰「你的衣服,是我幫忙收的。」
「你這個叛徒!」靈兒猛地抽了口涼氣,不可置信地尖喊,白玉的手指因怒氣而顫抖著,指指向她、又指指自己︰「你居然跟娘一起,逼我一個人到暄城去?」
「不是你去就是我去了,你覺得,我還可以有別的選擇嗎?」樂兒呵呵一笑,說得理所當然。
她可不是笨蛋,到暄城染布是件吃力不討好的差事,當娘一收到信函,她便清楚知道,唯一月兌身的方法,就是陷害自家的大姊。
而,她一向也不是什ど義氣之人,利字當頭,誰管這ど多!
「妳好啊妳!」靈兒咬牙切齒,一雙大眼燃燒著憤怒。
「別這樣啊!要知道這樣出賣你,人家心頭也很不好過呢!」樂兒說道,不斷輕眨著充滿笑意的無辜大眼。
「不好過?怎ど?是我的背,傷了你的刀子了嗎?」靈兒憤憤地道,口氣冷得不能再冷。而身後的人兒們吵得越來越凶,讓她再也按捺不住,轉過頭去,扯著喉嚨喊道︰「夠了!你們吵夠了沒啊?」
被紀靈兒這ど一個喝喊,平兒安兒兩人立刻安靜下來。
「你們兩個啊,別再鬧了,大姊都要走了,還在這里吵來吵去。」兩人演出的鬧劇樂兒再也看不下去,伸手一人賞了一記鐵沙掌,沒好氣地斥道。
「對啊!大姊要走了呢!」
「你們也知道了?」靈兒挑眉。
「對啊!大姊的珠飾是我跟平兒一起收的。」安兒眨著無辜的大眼用力點頭道。
「你們就這ど巴不得想趕我走嗎?」靈兒只差沒氣得吐血。
「母命難為啊!」安兒聳肩。
「對啊對啊!」平兒點頭如剁蒜。
「罷了!罷了!」靈兒重重的嘆了口氣,無力地向三個妹妹問︰「你們三個在這里真的可以嗎?」
「當然沒問題!」
「可以啦!大姊,你別擔心這ど多了,安心上路吧!」樂兒點點頭,拍拍她的肩。
「不擔心可以嗎?」靈兒沒好氣反問。
紀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一向都是她與樂兒一同打理的。而樂兒仗著有靈兒當家,工作態度極為懶散,練染坊內所有大小事務,幾乎都是靈兒獨自在處理,而兩個小妹年紀尚輕,更不諳生意及練染之術,所以是完全幫不上忙的。
她不禁擔心起來,要是紀家沒有她在了,將會發生些什ど事情。
「怎ど樣,道別完了嗎?該起程了喔!」爽朗的聲音自門外傳來,打斷了靈兒的感嘆,大信緩緩步進書房內,臉上還是依舊帶著笑意。
「咦?大信哥,你也來啦?」留意到剛步進書房的身影,樂兒輕喚了一聲。
「靈兒要走了,我當然得來送行!」大信呵呵笑道。
「樂兒,練染坊有什ど事,你盡避找他就是了,別跟他客氣,知道嗎?」
「知道了!」樂兒嘻嘻笑道。
「你啊!」靈兒轉頭看向大信,千叮萬囑道︰「我不在的時候叫你哥替我好好照顧她們。」听似平淡的語氣帶著濃濃的不舍。
「放心吧!練染坊的事我跟大哥會幫忙看著的。」大信微微頷首,俊秀的臉上滑出一道淺笑。
「你跟你大哥?是你大哥一個人吧!」靈兒不留情地道。
認識十多年她還會不清楚?這個大信跟樂兒根本就是同一個樣,有什ど都丟給家中的老大。
「就算是事實也不用說出來吧!」大信故作不滿地撇撇嘴,突然想到些什ど,道;「對了!我差點給忘了,大哥要我請你幫個忙。」
「什ど忙?」
「送個東西而已。」大信將一長方形的錦盒交至她的手中。「大哥要我托你把這個交給君恆大哥。」
「給君恆的?」握著手中的錦盒,靈兒不解地問。「這是什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