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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松……」可憐的劉星眼巴巴跟著柯小松。
「不要叫我!」
「不要生氣嘛……」
「我要生氣!」柯小松氣鼓鼓地鼓起腮幫子,罷了,罷了。早上她偷窺他換衣服的行為,他可以罷了;上午她公然在主席台上睡大覺,害他代她受領的事,也可以作罷;但是,關于她考上T大的事,而他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這件事卻萬萬不能容忍!
可惡!和她「同居」三年,原以為他們是無話不說的摯友、姐弟,原以為他們之間設有秘密,絕對透明,原以為他們的默契可以一齊渡過任何難關,原以為他們已彼此熟悉得可以猜測對方的心思,原以為……
不僅周圍的人都這麼以為,連他都開始這麼以為的時候,她卻突然打破了這種平衡!
可惡!心底酸酸的,是背叛嗎?畢竟她隱瞞了這麼一個重大的決定,而且隱瞞的對象,是他呀……
視線開始模糊,柯小松加快了腳步,喝止身後的尾隨者,「不準再跟來!」
「但是……」
「柯同學?」一邊傳來柔柔的女音。
沒有多想,柯小松循聲而去,意圖甩掉那個煩人的家伙。
劉星果然頓步,「小松,今晚十點,‘天堂鳥’酒吧。請—定、一定來。」
可惡,總是霸道地為別人作決定,今晚,他就是不去,看她怎樣……
「柯同學?和學姐吵架了嗎?」柔柔的羅婉玲柔柔地問。
「嗯。」他點了點頭,刻意拉開彼此的距離,淡然有禮地問,「有事嗎?」
「我想問你,這個暑假要不要一起去旅行?」羅婉玲白皙的臉頰上飛上一抹嬌羞。
「對不起,」沒什麼好心情的柯小松道,「請把我們之間的交往約定當做一個玩笑。」
「不用這麼傷人吧。」羅婉玲居然沒有一點意外的意思,「其實,我早就放棄你了,雖然嘴上還不怎麼服氣。」
「哦?」反倒是柯小松有點意外了。
「我,一直很羨慕你和學姐間的感情,那個空間是沒有我這個第三者的立足之地。不知不覺的關心和依賴織成一張密密的網,網住了對方的同時,也網住了自己……」羅婉玲垂下眼瞼,掩飾眼中乍現的金光。
「你說什麼?」柯小松輕皺眉,有些不懂。
「呵呵,沒什麼,只是警告你,不論是親情還是友情,只要跨過了那條模糊的臨界線,都有可能變為愛情……當然,你和學姐之間的關系還是需要你們自己定位。我言盡于此。」
柯小松看著羅婉玲優雅離去的身影,輕皺眉,還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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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鳥」酒吧里熱鬧非凡。
昏暗而炫目的燈光不停旋轉,震耳欲聾的電子合成音樂刺激著人們的耳膜,混和著汗水、香煙、香水及料酒的渾濁的空氣充溢在人群周圍。
沒有去湊合舞池里的紅男綠女們,劉星一個人趴在吧台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悶酒。
「老大,小松也許不來了。」被眾人唆使前來當「親善大臣」的阿B壯著膽告訴她這一事實,「而且,這地方也不適合他。」
「是呀……」劉星將整張臉貼在冰涼的流理台上,寄望它的冰冷能讓她清醒一些,「可是,過了今天,也許就沒機會了。」
「別這樣嘛,老大,今天你是主角耶,不下去跳一曲,怎麼對得起大家呢?」
「好吧。」一口將杯中酒飲盡,正準備下舞池瘋他個一曲兩舞的時候,劉星突然听到了咳嗽聲,柯小松的咳嗽聲。
「星——」奇異地,明明耳邊有那麼多的噪音,還是無法阻止這熟悉的噪音竄入劉星的耳朵里,「這里好吵喔。」
劉星愣了一下,隨即微笑地看向他,「那,我們出去。」
深夜12點還開著的店不多,即使在夏夜,開著的也不過是那幾家烏煙瘴氣的酒家。
所以,劉星和柯小松只好站在涼夜里對峙,不,是面談。
「說吧,為什麼你要上T大,而且明天就要走的事,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他冷冷地問。
「好啦,相信我,我——」劉星習慣地抓抓頭發,「我已經盡力將傷害降到最低了。」
「那就帶我一起走!」沒有她的存在,他不認為B市還有什麼可留念的。
「不可以的!」
「我要知道原因!」柯小松深吸一口氣,壓抑不住,突然吼了出來,「你終于要舍我而去了嗎?」
「小松……」劉星訝異地看著突然崩潰的柯小松,嘆息道︰「我……我告訴你一切。」
「13號碼頭的事發生後,我就知道會有這種結果了。那時……D幫的人不會放過我的,因而必然牽連到你。無論我把你守得多緊,一旦被D幫的人知道你的存在,後果……你已經知道了,那當然是一場真正的‘殺人游戲’。不說那麼多,一開始我就有走的打算了,但走得太倉促反而引人注目。如果不走,他們遲早會抓你。明知道你會被抓,如果做好嚴密的防備措施,你反而會被認定是我的弱點。所以,我事先做好跟蹤的準備,而放任你被捉去。
「武飛揚是‘風雲’武校副校長的兒子,是D幫中繼十三長老後的第一掌權人。他說的話卻不曾騙過你。那個‘游戲’是真的,如果我無法依據你留下的線索,在三小時內找到你,那麼,從武飛揚槍膛中射出的則不會是彩帶,而是貨真價實的鉛子彈。所以,你說得很對,天下的狼沒有不吃羊的……」
輕吁出一口氣,劉星繼續解釋︰「我找到那幢樓的時候,武飛揚就直接把我‘請’上了樓。和他們約定,等你畢業典禮一結束就離開,堅決不干涉他們的事。條件是放了你。他們那些老狐狸口中說好,擺上宴席要我一起吃吃喝喝,卻連一點放你的意思都沒有,還推托說你在睡覺。那時,你一定不知道空氣中混入了少量的催眠劑吧?」
柯小松瞠目,那時他……
「你也不知道,武飛揚端去的那幾盤菜,是我借口尿遁偷偷為你炒的吧?大師傅做的飯全被我倒掉了,我也怕里面有毒。」
「啊?」他就是說嘛,大廚的手藝怎麼會這麼差勁。
「武飛揚開槍的時候,我正在監視銀屏上看著,只要我的表情流露出過于悲痛或過于麻木的表情,他們就不會遵守約定,畢竟,一個得力的助手要比一個中立人對他們有用。
「我絕對不能讓他們看出你是我的弱點,所以只好委屈一下毫不知情的你扮演一下無知小兒。」劉星苦笑了一下,「你不介意吧?」
「那你突然說肚子餓,要我離開,也是怕我的言語激怒了那些人?」低垂著頭的柯小松帶著奇異的濃濃的鼻音問。
「喂。那時盛怒中的你不知還會說出什麼話來……而我也的確餓了。」劉星笑了笑。什麼都說出來的感覺真好。
柯小松突然撲入劉星的懷中,緊緊摟住了她的腰。
劉星愣了一下,回他一個姐弟式的擁抱,「請……原諒我的隱瞞,好嗎?」
「……可惡!……這麼突然就說要走……」要他原諒嗎?
「十三天前,那個餓肚子的晚上,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
柯小松一愣,回想起當時的話……
「……回來吧,星——」
……長達十五秒的緘默……「我要走了。」……
「可惡!怎麼知道你是這個意思!我以為你是要掛電話呢!你耍詐……可惡!」
然後,一陣涼風吹過,纏在劉星腰間的手不禁緊了緊,他垂首于她右肩的衣服泛起了一種濕濕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