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出發。」雅妮一手托腮皺眉道︰「曼莎,妳知道聖大西度在哪里嗎?是不是在南邊?」
「對,靠近墨西哥邊界,據我所知那是個鳥不生蛋的地方。」曼莎開始燒水泡茶。
「喔!」雅妮頹喪的再把那個紅圈叉掉,「難怪那里的房租那麼便宜。那妳知道白來敦在哪里嗎?」
曼莎一重重的坐進椅子里,瞄雅妮一眼,「白來蹲?沒听說過。白來蹲?妳確定那是個地名嗎?听起來好像是白跑了一趟廁所。」雅妮不覺笑出來,她很佩服曼莎的樂觀豁達,如果曼莎也和她一樣沒剩多少錢,沒有工作,明天就沒地方睡了,不知道是不是還能保持一貫的樂觀豁達。
曼莎繼續說︰「妳去住那種奇怪的地方干什麼?那里可能連一只鳥也沒有,更別提蛋了,妳怎麼不找靠近文明一點的地方呢?」
「我的預算有限呀!小姐。」雅妮無奈的嘆息,曼莎要不是太天真就是個從來無需為錢煩心的富家千金,「依我的預算我能找到一間有自來水的公寓就是萬幸了,管不了那個地方的鳥生不生蛋。」曼莎的眼珠轉呀轉的,終于停住,「雅妮……,呃……,妳知道我這個人是沒有什麼腦筋的,說話也沒有技巧,妳的『重新出發』和衣櫥里那一件結婚禮服有關系嗎?」
雅妮低頭無意識的用紅筆在報紙上亂寫,曼莎的話刺醒了她看清紅筆寫著︰麥可、麥可、麥可……,「亞倫。」她放大聲音說。心里卻在恨麥可這幾天死到哪里去了,「他叫亞倫,他本來要使我成為世界上最快樂的女人,他是那麼說的,也差一點實現了,可是……。」
「可是什麼?」曼莎輕聲問。
「我不知道。」雅妮對著麥可的名字聳聳肩。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見了,你淹死了嗎?還是回洛杉磯找別的女人?她用力把麥可的名字涂掉,繼續回答曼莎,「可能是我想到我可能會受不了那麼快樂所以嚇跑了。」殺死你,麥可•海耶,你是豬,不吭一聲就走了。你就不怕我會把房子燒掉葬身火窟嗎?沒良心的人。
她嘆口氣回到她的問題。她的生活就要成問題了,哪還有時間去想那個可惡的人。這是報應嗎?她離開亞倫,麥可離開她。不!她跟麥可什麼都不是,根本還沒開始,像麥可那麼帥的男人,可能每天沉醉在溫柔鄉,吻吻女人模模女人對他來說根本跟喝咖啡一樣平常,一天要喝好幾杯。
她正式的回答曼莎,「我在最後一秒鐘改變了主意,我讓亞倫去處理教堂里的賓客,從那個時候起我就開始走下坡,沒一樣事順心。」「如果你要搬到白來蹲那種地方,那妳就一輩子回不到坡上。」曼莎的早餐是柳丁,她一邊剝皮一邊說,「妳干嘛要搬走?」
「因為我說過我要搬走。」雅妮扮出一個她還沒跌到谷底,還笑的出來的笑容,「妳應該知道我們的房東不是泛泛之輩。」唉!她如果必須常常這樣假笑一定老得快。誰知道呢?說不定她活不到老,過幾天就餓死了。麥可會來參加葬禮嗎?不!他已經忘了她了,他明知道她只能住到今天,卻連個再見也不說就失蹤了,沒良心的人,狼心狗肺的東西。她竟然還以為他是個大好人、大善人、大恩人。見鬼!「對呀!」曼莎把柳丁吞進去才接著說︰「我們的房東,妳和我的房東。」
雅妮不得不苦笑,她真拿曼莎沒辦法,她會想念曼莎的。喔!她自然不會想念那個借她羊毛拖鞋的人,現在就要開始把他忘記。她決定搬家時一定要沒收他的羊毛拖鞋,當然不是當紀念品,當作是……當作是他不夠朋友的處罰。好歹也是鄰居,連一聲再見都不說,太過分了。
「雅妮,我有個建議,我們既然都住在這里,何不彼此利用一下?我們可以一起住分擔房租,對我們兩個都有利呀!反正有兩個房間。在我接到下一個牙膏廣告之前,我的荷包也不充裕,我們不必簽約,采取自由心證,這樣我可以節省房租,妳可以先專心找工作,找到工作想搬家的時候再搬,妳說怎麼樣?」「我不知道,我沒想到……。」雅妮眼楮一轉蹙起眉頭,「妳怎麼知道我在找工作?」她不記得她對曼莎透露過。
曼莎猶疑了一下,「我猜的。那不關我的事,不過我想妳如果有固定的經濟來源的話,也不用考慮要住到白來蹲那種地方。雅妮,我們的處境相同,也可以彼此做伴。」
雅妮認真的考慮,考慮了三秒鐘後就認定這是最好的辦法,除此之外她也沒有別的路好走。曼莎很友善,很容易相處,雖然她喜歡強調她不愛傷腦筋,但從一些小地方看得出來,其實曼莎人滿聰明的,她出了這個主意就再好不過,暫時解除雅妮明天要露宿沙灘的危機。「妳真的想這麼做嗎?」雅妮問,「我知道妳原來並沒有打算要一個室友。」
「我喜歡朋友。」曼莎真誠的說,「算妳幫我一個忙,我們可以節省彼此的開支,房租伙食一律對分,好不好?」
「好。」雅妮笑著伸出手和曼莎相握,「妳不知道妳幫了我多大的忙。我本來以為明天我就要睡到公園的涼椅上用報紙遮住臉。」她真的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我從來不那麼悲觀,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別急,慢慢來,妳現在找到房子了,也很快就會找到工作。」「嗯!」雅妮苦笑道︰「如果我去應征公車司機的話可能就會快一些,我看了三天的報紙了,沒人要廣告撰稿員。嘿!我剛剛想到,我們可以算是同行哩!都和廣告有關!說不定我寫的廣告稿由妳做過廣告模特兒過。」
「對呀!」曼莎高興的拍手,「值得慶祝,慶祝我們同屋同業。」
她們決定吃黑草莓慶祝,曼莎亮出一口被草莓的汁液染紫的牙假裝在做廣告。她們的笑聲停歇就听到敲門聲。
雅妮擦了擦手跟了凱弟走到門邊,她沒先從門洞看看來客是誰,一打開門胃就像被打了一拳般的縮緊。「嗨!」麥可穿著海軍藍的短褲和白色運動衫,頭上札了一條白色的防汗帶,想不去注視他矯健的肌肉和汗濕的臉太難了。
懊死的麥可,殺千刀的麥可,他怎麼可以突然又光鮮燦爛的冒出來,她一點戒心也沒有,真想死命槌他幾拳才甘心,但她又必須竭力穩住自己別昏倒。完了!死了!她就算一個月不見亞倫也不會有像這種和麥可重相逢的悸動、震撼。
「妳的嘴唇是紫色的,」他輕聲說,「妳想念我想念得這麼厲害嗎?」
表才想念你。她想大叫,可是即時想起屋里還有別人。她清了喉嚨一次,兩次才能發出聲音,「謝謝你的關心,我很好,你今天早晨好嗎?」她一輩子還不曾如此虛偽客套過。「我好渴。」他低下頭盯著她的唇,好像在猶豫要不要吻她,「小迷糊,妳的嘴唇為什麼變成紫色?」
「我們在吃黑草莓。」她用食指把他的下巴推遠一點,保持安全距離,「你要喝杯飲料嗎?我有開水、柳丁汁、牛女乃和茶,我們現在永遠有一壺茶。」
「我們是誰?」麥可一手叉腰盯著她問,一副歸來的丈夫在詢問太太是不是偷人養漢子的模樣,「我希望我沒有打攪『你們』?」他特別加重你們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