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雙漆亮的眸子勾痛了他的心。
劍尖傳來的真實場靶,今他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不!他不要!
一滴滴殷紅的血,在金光里沿著劍尖緩緩流了下來。
他感孫C被撕裂,病到心處里,可是他抽不回手。那劍尖仍在他最貪戀的味道里鑽!
那雙眸子流出了淚,卻是帶著微笑!
她是他最深愛的人啊!
鮮血與熱淚忽然匯成了泉,猛地噴灑而出,濺上了他握劍的手——
那只熱而貧人的場靶,令他覺得好清苦!
他掙扎著。
他的心靈深處發出了最痛苦而絕望的吶喊……
齊戰再度從床上驚坐而起,望著眼前的微光,喘著息。
一次又一次,他在夢里殺了慕夜顏!那種痛,比雄心刺骨還難忍。
慕夜顏躺在他身旁,睜開了眼,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
他的身子在清晨的陽光下顯得英挺且迷人,長發攏在背後,隨著喘息而起伏。
那光果的背上有許許多多的疤痕,是他自幼以來習武與征戰所留下來的記錄吧!
她柔柔地伸出手,百般依戀,以指尖撫模那一道道或深或淺、或長或短的痕跡。他起伏的結實肌肉與背部引得她微微顫抖,狂妄又渴望。
這便是他的觸感啊!她怎麼也不要忘記……
齊戰感到她溫柔的手輕輕撫上自己的棵背,他回過頭,迎上慕夜顏的眸子。
「做夢了了?」她的手柔柔地撫上他深鎖的眉頭。「你又在夢中以劍刺入我的頸了?」
昨夜里,她靜靜地听他說著那個夢,那個總是讓他驚醒的夢。
他一定很痛苦吧!平凡人為自己平凡無奈的人生而痛苦,以為有預知能力的人是幸運的,卻不知道預見未來的痛苦,更是難受百倍,因為知道了未來卻無力扭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夢境一步步成真。
「我在這里!」慕夜顏環抱住他,緊緊貼著他的背。
身後柔軟溫熱的胸膛傳來的撫慰,令齊戰轉過身緊緊地抱住她。
「我還在這里!」慕夜顏以指撫平他臉上憂愁的線條。「你看,我還在這里。你沒有用創殺我!」她努力安定他的驚痛。
齊戰將她擁得更緊,埋首在她的頸間。
那幻境里的味道啊,就是現在界尖里的香氣。他要記住一切,他要確定眼前是真的,他要緊緊地將她抱在懷里。愛上了她,他開始害怕失去。
慕夜顏任由齊戰渴求探索、依戀撫觸,他的指尖充滿了不安全感的輕顫啊!如果可能,她也想看看那個預佔之夢,她不要他一個人承擔!
她以唇貼上他的胸膛,他以唇佔有她的身。
再一次,再一次就好!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與她將會分離,他與她將會實現夢境!
「……你想去哪里?我們一起去吧!」齊戰如她胸口響。低語,像是夢話。
***
京城的城牆已在不遠處,隱隱可見。慕夜顏知道,那一定是個人煙聚集的繁榮之地。
這幾日沿路所見,那繁華、熱鬧、進步、有趣的景象,都令她大開眼界,一再驚嘆。
慕夜顏回頭,望著齊戰的側影,他的神情有點憂郁。
她清清楚楚地記得,昨夜里,他在她耳畔說著︰我們一起走吧!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分開!
多美、多動人,卻又多讓人心痛的一句話啊!
她不敢問他是不是當真?又該如何當真,怎能當真?他能帶著她逃開這世間所有的一切嗎?他能與她攜手到哪里去呢?
她知道他身不由己,他雖然沒說,她卻從他的神情瞧出他矛盾不已的心情。
他真要將她送給國君嗎?他對她的情比不上對國君的忠嗎,還是他對她的情多到讓他想背叛國君呢?
萬一他真的為她拋下君令,他的生命和未來將是一場可能輸盡的豪賭!她的心好矛盾啊!
因此,她不會怨他,也不會要求他︰「愛我就帶我走!」因為這要求太自私了。
逃奔是最糟糕的方法,將身邊的人全都拋棄、全都連累了,就只為了成全自己的兒女之情?不!她做不到!
她不求他放了她,她甚至希望他將她送人宮,因為這樣一來,至少不會害到齊戰!也許她進了宮,伏乞蔑也可以得到平靜。
雖然,她真的不想被納人大明皇帝的後宮,她只想做齊戰身邊的女人……
齊戰國視她,心情和她的一般亂。
君命不可違,他不能抗命將慕夜顏放走,放走慕夜顏,受他牽連的人眾多,而伏乞蔑也不可能因此得到安全。他……幾乎無從選擇,只能將她送到皇帝面前。可是一想到她進宮之後,也許會成為皇帝的女人,他再也見不到她,只能幻想著她正在陪皇帝笑、逗皇帝樂、侍奉皇帝就寢……
一思及此,他的心頭就燃起一把火,壓不下心里的妒恨與抗拒!他不想將她送進其他男人的懷里!她已經是他的女人了,他怎麼能松得開手犧牲她呢?
迸今有多少男人,眼睜睜地望著心愛的女人變成別人的懷中物啊!那種痛一定很難承受、很不甘心吧!
慕夜顏嘆了一口氣。「齊戰,別再想了,就送我進宮吧!至少你活著,我也活著,不也皆大歡喜嗎?」雖然也許永遠見不著面,也無法相守雙飛。
齊戰握緊她的手。「我——」想改變這一切!
慕夜顏搖頭止住他的話。「你繼續說說師兄弟的事好嗎?我很想听。」她想轉移心情,听听他曾提及的師門手足。
齊戰沉默半晌,緩和了情緒後才開口道︰「我有五個師兄弟。自幼進人師門後,我們就不停地習武練劍,為了不侮辱師門,我們的習武之路恐怕比別人艱辛許多信呢!而且,師父還另闢溪徑,讓我們五個師兄弟打破‘武林英雄不當官’的默契,一旦年滿十五歲,便趕我們離開師門,要我們積極尋官求仕,在朝中佔據一官半職.因為他說這是另一條求生活的路,應該走走看,經厲一番……」
她靜靜地听著他描述自己的一切。她什麼都愛听、什麼都想听,而且很專心地听,就怕以後听不到、以後記不清……
當下的他與她,就像一對深情的伴侶,在天涯浪跡行走,不會想過明天和未來。
「在踏進京城大門之前,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齊戰不想就這麼放棄,還想尋求更好的方法來解救彼此的困境。
「誰?」
「刑部尚書刑放。他位高權重,是六部里頭最得皇上信任的人才之一。」
***
齊戰才剛踏入京師北郊外「放縱居」的涼亭,便見刑放與文淵閣大學土楚越對飲小酌,博奔娛樂,十分專注。
「將軍!」刑放神情嚴凜,沉聲低笑,以一顆黑子將一群白子吃個于淨。
「看來戰將軍真是戰略一流啊!佩服、佩服!」楚越下了一個白子,同時吃下幾顆黑子。
刑放指尖夾著一顆黑子,輕落盤中。「看來夜將軍也只能成為我的俘虜了!」
「可別連心都變成彼此的俘虜才是呀!」楚越儒雅的眼角露出一抹淡笑,這才望了齊戰一眼。
齊戰不疾不徐地取一粒白子放入棋盤中。
「唉!二師兄,你又把棋給下死了!」刑放看他一眼,冷凜嚴峻的臉上露出少見的笑意。
「誰叫二師兄不但帶軍打仗行,連棋棄都讓我們自嘆不如,光是一個小棋子就能將我們的險棋弄成死局。」楚越溫溫和和、一派隨性地收拾棋局,微徽上揚的嘴角,斯文中帶有英氣與柔和。「二師兄,這麼快就打敗伏乞蔑回來啦?剛剛我的下人來報信,說有個帶著女人的貴客,我們便知道是你了。二師兄,她人呢?」瞄了瞄齊戰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