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逗弄著我,而且還覺得很好玩。
在領悟的瞬間我好生氣,臉頰脹紅地這麼想著,好像大家都故裝神秘,耍弄著我當作是樂趣。想到這里,我撇過了頭,更是不可自拔地陷入極端的自我惡厭之中。
難道我看起來真的那麼愚蠢又滑稽嗎?
絲毫不理會我心里的不安,車子逕自駛入了亮著霓虹的東京市區。
***
我的母親川原涼子,原名淺倉涼子,然而不管是川原涼子還是淺倉涼子,也不論這兩個名字在全日本有多少人擁有,最有名的那個絕對都是我老媽。
十六歲出道,以精湛的演技與美麗的外表瞬間迷惑了日本男女老少的心,二十幾年來她拍過的電視劇、舞台、廣告與電影不計其數。國內外大大小小的獎杯獎座堆在家里有如小山一般高。以年近四十歲之姿,還連續擁有好幾年雜志評選「日本最美艷的貴婦」頭餃。在影劇圈有絕對影響力的她,天底下只有我知道她有多麼的恐怖……
用著高雅成熟的外貌欺騙著眾人,但在教訓我時卻儼然像個母夜又般。不論是搓頭功、腰折反、飛行腿還是拉耳夾,只要是惹毛了她,要全身而退的機率相當等于零。
而她會這麼厲害的原因便是從小就和爺爺學武術的關系,若以欺侮人的段數來說她一定比我高出許多。對于這麼強勢的母親,我的父親就宛如一個截然不同的人般。
我的父親川原小次郎,在我六歲的時後意外身亡。
對于父親,我只記得他憨厚的笑臉,印象中,是個十分溫柔和藹,但身體也非常虛弱的男人。在父親過世後,老媽身邊的追求者雖然一直沒斷過,但也沒看她接受過任何人。長期待在東京的她,將我托給了爺爺帶,雖然是那麼近的距離,一年中回來一倉的時間卻少得可憐,我知道她是不願回去,那美麗的一倉海邊有太多屬于她與父親的回憶。
直到最近接到她的電話說有了戀人,也談到了打算再婚的計劃,身為兒子的我當然替她高興。
雖然愛著父親,卻也不希望母親一直為他守著活寡,再加上,能讓自己那高傲老媽看上眼的男子,我也很感興趣。
繁華的夜色之中車子駛進了都內,往著文京區的方向開去。我微微將頭伸出窗外,朦朧中仿佛看到一片廣大的花圃庭院,嗅了嗅,涼風中傳來一陣清新的綠葉淡香,直到一棟典雅秀麗的法式建築出現在我們面前。
「這里是哪里?」
斑櫬學長轉過頭看著我,微微撥開了垂散在額前的瀏海,英俊的臉龐上浮起令人猜不透的笑容,此時外頭有人將車門開啟,他二話不說地便起身走了出去。
「啊,等等……」
我急急忙忙探出了車外,卻因為左腳疼痛而差點跌了下去,高櫬學長適時地扶起我的身體,還在我耳邊溫柔地問道︰「還好嗎?能不能走?」
「嗯……」
含糊應了一聲,我抬起頭,映人眼簾的是由大理石所雕塑的高大牆面,而中央挑高的大門兩側則種滿了淡紫與雪白的嬌艷花球,站在一旁的門侍身著金邊藍衣,一見我們下了車便恭敬地開了門。
進入大廳後,四周則是古典雅致的歐式家俱,華麗之中帶著沉穩高雅的氣氛,讓人覺得十分舒服。看我一臉迷惑的表情,高櫬學長輕輕摟起我的肩,傾在我耳邊低語著︰「這里是四季飯店中的‘椿山莊’,是上層名流聚集的地方。今天對我們兩人而言將會是很特別的一日,所以才帶你來的。」
斑櫬學長看著我,那細長雙睫下的瞳孔在此時顯得更加深黝,在這麼近又暖昧的距離中我身體不但發麻,就連手腳也害怕地抖了起來。即使如此,我卻還是不自覺地跟在他身旁走著……
周圍的人穿著皆十分正式,高櫬學長才傳喚一聲便有侍者向前帶路。我們先是穿過了一道由彩繪玻璃與白牆構成的長廊,在門開啟後便是豪華盛大的宴會廳場。
挑高三層的房間中以米白雕紋的壁紙裝飾,數十個水晶制成的吊燈上點滿盈光,寬敞的宴會廳中布滿了圓桌,上頭不但放置了蠟燭與花台,就連座椅也套上了椅套與緞帶。
大廳另一頭則是舞池與延伸至庭院的長廊,巨大的窗廉沿著壁面垂束于長柱之間,身著華服的賓客手里舉著金黃色澤的香檳談笑祝慶,優雅華貴的氣氛看在我這個單純的學生眼中,與充滿活力又熱鬧不已的綠之丘儼然就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然而在人群之中,我忽然注意到的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
注意她的原因並沒什麼特別,因為她本身便整個宴會廳的焦點。那冷艷精致的臉龐只上了淡妝,烏黑亮麗的秀發則高高盤起榴成了俏麗的發髻,一身翠綠色的旗袍將她雪白的肌膚襯托得更為白哲亮麗,由裙子開岔的長度可以猜出她大膽的風格與獨特的個性,女性成熟的美麗與風味在她身上展露無疑。
而她身後則站了一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士,外貌看似四十出頭,高直挺拔的身材與俊朗銳利的五官讓他伴在女子身旁卻一點乜不失色。他身上有股別人沒有、獨特的權威與氣質,而兩人佇立在人群中是那麼閃亮耀眼,宛如天生下來就是要接受眾人的贊嘆與欽羨。
就當我怔著說不出話的同時,卻倏然對上了對方的視線。
一看見我,那位站在前頭的女子便二話不說地走了過來,然而在那瞬間,眼角一偏,左腿一劈,她身上最尖銳的物體便猛然朝我刺了過來。
鞋跟的部位插進了鋪著絨布壁面上,只差一公分便正中我的耳朵,我驚愕地看著前頭,只見對方一臉不悅地怒道︰「動作太慢了!這樣怎麼能夠成為川原家的繼承人呢?數海,你是不是都偷懶沒做晨間練習!」
「媽……媽。」
看著眼前那張因怒氣而顯得更加美艷的臉孔,我忍不住結結巴巴地叫了起來。
奇……奇怪……
老媽怎麼會在這里?
正當我吃驚張大嘴巴的同時,原先站在她身旁那個高大一臉嚴肅的男士,卻由後頭一把將我整個人抱了起來。
「數海,你就是數海啊!」
用著難以言喻興奮的神情看著我,不顧眾人的目光,幾乎把我當成小孩般抱著我的身體在空中繞起圈圈來。
「好久沒看到你,居然長得和小次郎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嗚……好可愛。來!讓叔叔啾啾。」
「啊,你干嘛……變態!」看他整張臉朝我壓了下來,我忍不住驚叫一拳揮去,卻被對方不費吹灰之力擋下了下來。
只見他與先前截然不同,一臉樂陶陶的表情轉過身去對老媽說道︰「個性好像你喔,小涼。記得第一次在一倉見面時你也是這麼打我的,看來數海的性情遺傳自你,兩個人都倔強得很。」
「誰叫你那個時候要偷襲小次郎!小次郎是我的,而現在有數海,你頂多只能排行第三而已。」
「是,是。千萬別再把我的名次往後排了,這樣我會受不了的。」
听著兩人一唱一搭的對話,我瞪大雙眼不可思議的望著他們。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這個摟著我不放的男人又究竟是誰?
「怎麼一副怪異的表情,你不記得了嗎?這位是瑛之叔叔,就是從前與我們一起住在一倉老家,那個總是會帶你去廟會買糖吃的瑛之叔叔啊!」
「咧?」
……買糖吃的瑛之叔叔?
听老媽這麼一說,記憶在腦海中如流水般涌來,我皺著眉頭不斷地思索,在想起來的瞬間忍不住大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