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絕開朗一笑,回拍阿町一掌︰「你這小子今天來我的畫展就只是為了恭維我而已啊?」
「是啊!當然還想從你身上得到好處哩!」阿町嘿嘿一笑,「你也知道的,我們美術系一直少一個年輕有為、俊美又才華洋溢的新生代老師!」
「喔?」卓絕唇角一卷,露出一抹揣測的笑,「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唉,老兄,我已經請你很多次了,這一次我還是以美術系助教的身份代表系主任來邀請你做我們系里的講師。」阿町認真地看著他。
「阿町,別開玩笑了!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不可能做這種固定又死板的工作啊!」
「試一試嘛!否則這樣子好了,你只要去一次,來一場兩個鐘點的小型講課就行!拜托啦,像你這樣的國際知名新秀畫家,我們絕對會給你優渥的酬勞。就這樣說定了,我立刻挪一個時段給你!一次,一次就好!OK?」阿町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嘿!阿町,你這樣子簡直是趕鴨子上架嘛!看來我不得不答應了。你已經為了這件事煩我好幾次,我若不答應你,肯定被你纏到頭發發白!好,就一次,時間你定,我隨時都有空。」卓絕長發一掠,搖頭笑道。
阿町滿意地拍兩下卓絕的肩膀,才開心離去。
卓絕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他終于在「清醒」過後好好畫了許多作品,開了這一場畫展,結果頗受好評。
遠遠地,他看見許多人都圍著他的兩幅巨型畫作討論著。
「你看這里的線條與光影交錯頗有幾分印象派的味道!」
「可不是嗎?連這幅畫的構圖與角度都有些像雷諾瓦的‘康士坦思小姐’,不過他這一幅風格又有幾分不同;他的筆觸更細膩,里面的女孩子神情比較憂郁,帶著幾分落寞,還有他的背景設色以銀色為主,頗有一種模不著邊際的未來感。」
「旁邊那一張就不同了,是笑容耶!」
卓絕緩緩走近人群,隨著人群的眼光看向那兩幅畫作。
畫里面是個女子,一身白色,周圍閃著銀色光線,小小的臉蛋上有一抹清雅靈氣,一張憂愁、一張燦笑。
那是忘憂,兩幅叫做「忘憂」的畫作。
「卓絕,你說的女孩子就是她吧!」鐘箏悄悄來到他身邊,也凝視著畫。「你第一次拿人當成主題,她絕對是你心里最深的記憶。這兩張畫,你將她畫得很美!雖然她不是一個明艷動人的美女,可是我終于知道,她在你心中是最美的那一個,這是你眼里的她。」
卓絕不語,朝鐘箏露出會心微笑。他的紅粉知己都頗有知識,其中以鐘箏最聰明蕙心,果然一眼就被她看穿。
但是忘憂卻到死都不知道,因為他一直沒給她機會了解;這是他內心深處的最痛。
今天最後一場的展出,人群都散了,卓絕留在會場整理作品,幾個美術館的展出助手都在幫他。此時助理小姐笑咪咪地走了過來,遞給他一大本厚厚的來賓簽名簿。
「卓大哥,這是兩周以來所有來賓的簽名。人好多哪!其中還有一些名人耶!可見卓大哥這一次的展出真的很棒!下周你就要帶這些作品去法國展出了,真令人期待!」
「小怡,謝謝你。這幾天你辛苦了,下回卓大哥送你一樣小禮物吧!下周你還要隨著大伙兒一起去法國展出我的作品,你可得好好養精蓄銳喔!」他溫柔地朝小怡微笑。
像小怡這種認真上進的美術專科生雖然沒有多大的才情,但是她認真學習,又打工賺學費,卓絕總是不忘給她鼓勵,所以小怡對他又是崇拜又是感激。
「啊!對了,卓大哥你知不知道,有一件很有趣的事耶!」小怡像發現新大陸般朝他神秘微笑,「我剛剛替你統計簽名的來賓人數時,看到一個會嚇你一跳的名字。」
「嚇我一跳的名字?」卓絕揚唇一笑,「有什麼怪名字會讓人嚇一跳?該不會有人跟我一樣叫‘卓絕’吧!」
「不是啦!是有一個叫‘忘憂’的名字在簽名簿上出現,而且是每天喔!可見那個‘忘憂’的人天天來看你的畫展,你說巧不巧?和你的作品名字一樣耶!」
小怡的話果真讓卓絕一怔。「忘憂」?有一個叫「忘憂」的人來看過他的畫展?
卓絕俊眉一緊,急忙翻開簽名簿,果然每一天都有一個字跡娟秀而雅致的簽名,題著「樂忘憂」三個字。
「小怡,你有沒有見到她?她長什麼樣子?」卓絕眼里閃過一抹迷惘。
「我沒有天天來,所以不是很清楚。不過我記得好像見過那女孩一次,那時候沒有仔細瞧她,是事後看到簽名才覺得好奇。我隱約記得那個叫‘忘憂’的女孩子看起來好年輕,大概十七、八歲,不算很漂亮啦!卻十分清秀有靈氣,現在想想還真有幾分像你畫里面的女孩,至于身高和我差不多吧!不過真正讓我有印象的不是她的外表,而是她的同伴,她的同伴有男有女,有東方人也有外國人,我听見她操著一口好流利、好好听的法國、英語、拉丁語和日語與他們對談喔!實在是很厲害,我在想她會不會是個語言天才或什麼的……」小怡拼命回想,希望自己的回答不讓卓絕失望。
卓絕的心跳猛然停止。小怡所說的一切都與他的忘憂有幾分相像,難道忘憂沒有死,忘憂來到這個時空找他了?
他一聲低吟,如果這個女孩真是忘憂,她為何不來找他?她為何不回到他身邊?「如果她真是他的忘憂,為何這兩周以來他都錯過了她?
這一回,又這樣錯過了嗎?他的心里頓時塞滿了追悔與懸念。
樂忘憂,她到底是誰?
卓絕在後台望著講台下面黑壓壓的萬頭鑽動,不禁嚇了一跳。
「老兄,你今天這一場小小的計課怎麼像是一場選舉造勢晚會啊!」阿町驚聲怪叫。
其實阿町早就知道會是這種場面,所以事先向學校借了這個「大禮堂」給卓絕講課,不過想不到人數之多簡直就要將禮堂給擠破,「大」禮堂頓時又嫌「小」了。
「喲 !我有這麼受歡迎嗎?」卓絕眉一挑,也跟著阿町夸張怪叫道︰「我真懷疑我是來講課還是來作秀的。」
「沒錯啊!這是世紀末最轟動的‘俊美才子秀’啊!」阿町真有幾分羨慕卓絕,又有才華又俊美,不但女人愛得要死,連男人也不會討厭嫉妒他。
「是啊!這一下我可要‘曝光死’了!」低調的作風一向是卓絕的原則,他不喜歡太公開的「瘋狂」場合。
「我看那些女學生有一半以上是要來看你的人而不是听你的課!你瞧瞧,你的那一群紅粉知己也在台下替你造勢呢!真奇怪,你是怎麼擺平那麼多女人的?每一個都還能和平相處、群起愛你!我看你別講什麼美術課了,干脆來一場叫做‘男人如何風流而不下流’的演講。」阿町嘖嘖稱奇。「對了,老兄,听說你最近都不和那些紅粉知己‘玩’了,真的啊?」
卓絕瀟灑地甩著長發,「沒錯!我收山了,我挑你做下一個‘風流情種’、‘浪漫情人’的接班人,你干不干?」
「我?我才沒那個本事呢!我只要好好搞定一個女人就阿彌陀佛了!」阿町搖頭,不打算接下這種「可盼不可做」的「重責大任」。
卓絕微微一笑。是啊!他改性了,他沒有風流的本錢,再也玩不起來了。因為在二一○五年時,他就已經將自己所有的風流多情全都「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