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坑里面有股窒人的霉味。火把照在壁上更顯得到處魁影幢麥斯轉過來面對她。「你想走多遠?」
「到盡頭。」
他領先往主坑走進去,走得越深,路也越窄。薇妮緊緊跟在他後面,偶一回頭,洞口又已是一片漆黑。她沿路留神.卻一直沒有發現到關于她父親生死的蛛絲馬跡。
麥斯突然站住腳,她差點就撞到他的背。薇妮正要開口問他,眼光一掃,已經看到讓他站住的東西,在他們面前的地上,躺著一具尸體!
她想要尖叫,卻覺得一顆心堵在喉頭,問得她頭暈目眩,嘴里直發苦。麥斯很快走過去翻轉尸體,然後轉過來說;「不是你父親,是吳山姆,他死了。」
薇妮先是放心,然後就惡心想吐。她跌跌撞撞地循原路跑出來,沒有注意到麥斯拿著火把;反而走在她後面。地上原來就布滿大大小小的岩石,薇妮走得急了,一不留神絆到一塊石頭。就在往前栽倒的那一瞬間,她在慌亂中隨手攀住牆上的一塊木板。
說時遲,那時快,那片木板被她一扯整片都落在地上。緊跟著就是一聲轟然巨響。大大小小的石塊應聲滾下來;薇妮措手不及,很快就被打昏了。
第十章
薇妮像從一個無底深淵醒過來,天崩地裂之後,只剩下她一個人。她試著站起來,發現她居然還四肢健全。突然撞上心頭的是肚里的孩子,她直覺地把手按在小骯上,卻又無從知道孩子有沒有受傷。第二件心事就是麥斯。她沿著洞壁慢慢地走,生怕又引發第二次落石。
「麥斯,你在哪里?听得到我說話嗎?」
沒有回答,她的心整個沉了下去。
「麥斯,你在哪里?’」她又試著叫了一聲,心里充滿了驚懼。
總算從黑暗中傳一聲若有似無的申吟,薇妮站住腳,又听到一聲、她循聲找過去,終于模到他的身體。
「麥斯,你還好嗎?」回答她的是另一聲申吟,薇妮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麥斯沒死.可是他可能身受重傷,而且還昏迷不醒。
她先模索他的手腳,看他哪里受了傷。情況很不妙,他的腳被一根支撐礦坑的梁木壓住了。薇妮使盡氣力,總算把他的腿抬廠出來,然而她又在右腿模到溫熱稠粘的液體,她立刻就曉得那是血。
「麥斯,你跟我說話呀!」薇妮絕望地說。「告訴我該怎麼辦?」
還是沒有回答。薇妮一急倒急出了理智。她撕開自己的襯裙,模索著牢牢地綁在他的腿上,希望暫時可以上血、然後她便讓他的頭枕在她的膝蓋上,開始默默祈禱。也不知過了多久,麥斯仍舊昏迷不醒。薇妮抱著他,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薇妮是被一聲響哺的詛咒驚醒的。「這他媽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麥斯問道,試著要坐起來,兩腿一陣透心徹骨的疼痛,逼得他又躺回去。「到底怎麼了?」他茫然地問道。
薇妮模到他的臉,把他扶回她的膝頭。「我們踫到坍方了。你躺好,你的腿可能傷得很重。」
他在黑暗中找到她的手。「我記起來了,」他恍然大悟。「我們困在這里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你的傷很痛嗎?
麥斯又要站起來,但仍徒勞無功。「我不相信我的腿斷了,但是怎麼就動不了呢?」
「麥斯,你的兩條腿都被大梁木壓到。右腿還曾流血,我只好先用我的襯裙幫你包扎你不能亂動,否則牽動了傷口只會更糟。」
他沉默了一會兒,像在衡量整個情況。「你有沒有听到什麼挖掘的聲音?’他終于開口。「也許有人發現坍方,會來救我們。」
「我什麼也沒听到。」她老實答道。
「我想也沒有,不過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他很有信心地說。「泰利不久就會發現我們失蹤了。」麥斯握牢她的手。「扶我站起來,薇妮,我不能在這里坐以待斃。」
她听到他移動時的申吟聲,趕緊爬起來扶住他的手臂,設法拉他起來。
「沒有用,」他告訴她,重新又躺了回去。「你看看能不能找到兩根木頭,我必須有個支架才能走路。」
「不行,麥斯。」薇妮求道。「你兩腿都受傷了,不能站起來。」
「我非試不可,」他堅持。「如果你不幫我,我自己去找。」
「等等。」她只好同意,在地上模索到兩塊木頭,又回到他身邊,開始幫他綁在兩條腿上。麥斯疼得咬緊牙,硬是不出一聲。
「你最好休息一下,麥斯。我回洞口去看看,說不定能挖條路出去。」
「扶我站起來,我跟你一起去。」他不容她反對,抓著她的肩膀,就把自己撐了起來。
薇妮無可奈何只好扶著他,沿著牆慢慢往前模索。現在他們慢慢適應洞里的黑暗了,隱約可以看見地上遍布的石塊、碎木。離洞口不過才幾尺遠,麥斯已經走得滿頭大汗,雙腿傳來一陣陣椎心刺骨的劇痛。當他發現洞口的岩塊塞得滿滿的根本挖不出去時,再也站不住腳,整個人貼著石壁滑坐在地上。
「我們出不去了,是不是?」薇妮小聲問道,也在他身邊坐下來。
「當然不會,」麥斯強做樂觀地說。「如果我們一、兩天內沒有回去,泰利就會組隊來找人了。我們只要耐心等待就好。」
薇妮曉得麥斯只是在安慰她。他們心里都有數,泰利至少要等上好幾天才會發現他們的失蹤。而那時已經太遲了。
反正煩惱也沒有用,薇妮又彎過身去查看麥斯的腿傷。經過剛剛一陣用力,他的右腿又滲出血漬了。
「你的腿又在流血了。」她皺著眉頭說道。「看來得需要多點繃帶,才能幫你止血。」
她背過身子,開始撕下襯裙。麥斯心想幸好她的襯裙還很長,要不然怎麼夠他做繃帶呢?其實止了血又如何呢?他們多半就要死在這里,比起餓死,還不如失血過多死去的好。他發現薇妮的勇氣很驚人,她踫到這種生死大事非但不哭不鬧,還很鎮定地掛念他的傷勢。這個女孩到底是什麼做的呢?
薇妮緊緊地扎住他的腿,確定暫時不會再出血了,才抬起頭來。她看見麥斯疼得滿臉都是汗水,心下更是憂急,卻又不敢表現出來。
「你為什麼不躺在我的膝上?」她建議道。「你不用在我面前充英雄,我知道你痛得很厲害。你何不睡一會兒,睡覺可以讓你暫時忘記痛苦。」
「你打算唱催眠曲給我听嗎。銀眼兒?他苦笑著問道。「你知不知道,你實在是一個很奇怪的女孩。本來應該由我來照顧你,現在卻成了你在照顧我.你想你的襯裙還可以用多久?」他很想告訴她,止血也沒用,他們的氧氣就要用完了,保不住隨時都會窒息而死,可是他不想再增加她的害怕。
他的笑話只是讓她更難過。「這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堅持進來,我們也不會困在這里,」她嚷著眉頭說道。「再過不久,氧氣一用完,我們也就沒命了。」她低頭看著他。「我真的很後悔連累了你,麥斯。」
他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別胡說了,如果上帝真要我們死在此地,至少還有一點值得安慰的是,在這兒陪我的人是你,銀眼兒。」
她淒然地笑了一下「我想你是想到伊蓓了,誰能怪你呢?」
黑暗中,麥斯的眼中飄過一抹奇異的神色。「我跟伊蓓沒有瓜葛了,」他終于說道。「就算我們獲救出去,我也不會娶她。」
薇妮注意到他的眼神開始渙散,似乎又要昏迷過去。她把他的頭按倒在她的膝上,一手按在他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