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蓓惡意地笑著。「在西班牙,女孩子是不許跟男人單獨外出的,就算是老人也不行。」她說。
莉雅就坐在薇妮身邊,靠過去悄聲跟她說︰「別理她,她只是吃醋罷了。」
「我根本沒在听她說話,莉雅。」她說的是實話,她的心已經給麥斯填得滿滿了,根本騰不出空來計較伊蓓的惡言惡語。
龍索和安娜冷眼旁觀,他們都曉得伊蓓脾氣不好,她是存心和薇妮過不去。龍索聳聳肩,對他的兒媳婦低聲說︰「婚姻會改變一個女人的氣質,等伊蓓嫁了麥斯,她就會學做一個賢妻良母。」
安娜點頭表示同意,然而她看了在應酬賓客的兒子一眼,又躲在扇子後面,悄悄說道︰「其實也不能全怪伊蓓。今晚麥斯對我們的客人實在太過殷勤了,簡直就是孟浪,難怪伊蓓生氣。」
老人卻眨了眨洞悉世事的眼楮。「讓他去吧,安娜,麥斯那麼做是很自然的事。」麥斯的舉止不只是孟浪,那個英國姑娘仿佛喚醒了他孫子的生命,只怕事情不會到此為止呢!
「薇妮,你明天要不要陪我去騎馬?」莉雅問道。「大夫一定會允許的。」她看看伊蓓和伊娜,應酬地問道︰「你們要不要也一起來?」
伊蓓不答先問︰「麥斯也去嗎?」
「不!他要帶人去獵捕那頭騷擾農場的黑熊。」
伊蓓立刻聳聳肩。「我不喜歡騎馬,我妹妹也不會騎,我寧可乘馬車去兜風。」她竟問都不問伊娜一聲,就做主幫她回絕了。
薇妮這才有機會答話。「好,我們明天騎馬去,莉雅。」她真希望自己已在千里之外,眼不見為淨。這個崔伊蓓討厭得很,還有一個溫麥斯……算了!她決定不想他。明天以後,他們就是你來我往,互不相干的陌生人了。
晴空如洗,幾朵白雲輕輕飄過,薇妮和莉雅策馬長馳,奔向天寬地闊的原野。薇妮原來就騎術精良,加上騎的又是溫家的純種良駒,騎興就越發好了。
兩個女孩騎過坡地和山谷,爬上另一座山頭,蔽妮還待縱馬,莉雅卻猛地勒住韁繩,喊道︰「你瞧那邊,好可愛的一群羚羊!」
薇妮順著她的手勢;果然看到山谷中一群羚羊在綠油油的草地上打盹。她靜靜坐在馬鞍上,被如此美麗的景致震懾住了。藍天與綠地之間繁花遍布,仿佛織錦一般,這里真是人間仙境。
「你看得見的地方都是溫家的土地,」莉雅驕傲地宣布。「只要上帝許可,就永遠都會屬于我們。」
薇妮點點頭。「我們家也有世代相傳的土地,可是遺憾的是,我們不像你家那麼珍惜土地。」
莉雅似乎覺得難以想象。「我爺爺說土地就像神一樣,是恆久不變的,值得世代相傳的東西。」
「你爺爺說得對,我真羨慕你們那種根深蒂固的歸屬感。」
莉雅一抖馬韁,回頭向薇妮笑一笑,揭去這一陣不自在。「來,我們比一比,看誰先到那條河!」
薇妮點點頭,兩匹馬便又風似地向前馳去。當她們靠近河邊時,薇妮感覺到她的坐騎很緊張,嗯哼了半天,拼命往後退,幾乎要把她甩下馬背。她還沒來得及推測出原因,前面的橡樹叢里就傳來一聲咆哮。一頭可怕的黑熊搖搖擺擺地從林中出來,分明是沖著她來的。
莉雅的馬已經掉了頭,沒命地往回跑。莉雅制不住它,只好回頭尖叫︰「趕快跟我來,薇妮,就是那頭熊呀!」
薇妮也想勒轉馬頭,可是那匹馬有它自己的主張。它抬起前腳,仰空嘶鳴,看樣子是非把它的主人甩下去不可。薇妮果然被逼得松了手,整個人滴溜溜地滑下去。就在那時候,那匹受了驚的馬,猛地一縱,薇妮立刻飛了出去,這一跤結結實實地跌在石地上。她根本沒有時間檢查自己是不是受了傷,那頭熊已經步步逼近。薇妮忙不迭地爬起來,搶過去抓住散下來的韁繩。那匹馬驚嘶了一聲,疾馳而去,又把薇妮丟了下來。
情急生智,該妮此時倒又冷靜了下來。那頭熊面對這樣的大好機會,反而停了下來,鼻子朝空嗅個不停。薇妮不曉得它又發現了什麼新鮮玩意兒,自己先慢慢後退一步,小心不去驚動它。
距她左邊5O碼處,有一棵樹,樹後就是河流。薇妮不知道熊的習性如何,她是爬上樹比較安全呢?還是不顧一切地跳進水里比較好?她一邊斟酌選擇,腳下仍不閑著,還是一步步往後退。
現在那頭熊又想起她了,張牙舞爪地跟過來。薇妮兩只腳突然釘在地上,現在她該怎麼辦呢?一咬牙,她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借來的勇氣,強迫自己轉過身,沒命地朝最近的那棵樹奔過去。
突然間,像天降神兵似的,一個騎士遠遠奔馳而來。廠一瞬間,只听見一聲槍響,薇妮發現自己已經被攔腰抱上馬背。麥斯緊緊地擁著她。溫柔地說︰「別怕,銀眼兒,你沒事了」
她突然全垮了,只能靠在麥斯的胸前,不住地發抖。麥斯輕輕拍著她的背。「我一輩子就得這麼忙著救你月兌離險境嗎?」他調侃她。
「好像如此,不是嗎?」她的答話余悸猶存。讓他疼入心坎。「我好像一天到晚就會惹麻煩。」
他微笑注視她。「不必發抖了,銀眼兒。你不會有危險的,我們一早就在追那頭熊,我看見你從馬背跌下來後,那家伙一直就在我的槍口下。」
「莉雅呢,有沒有受傷?」蔽妮問道,望向莉雅逃去的方向。
「沒有,她很好,我已經派人先把她送回家了。」
薇妮听到黑熊的哀嚎,轉過身來,這才注意到溫家的家丁正忙著把它裝進繩網中。雖然它剛剛還差點要了她的命,她還是問道︰「那頭熊受傷了嗎?」
麥斯看著家丁把熊抬上馬車後的籠子。「我只是輕擦過它的頭,讓它昏了頭,比較好擺布。」
一個家丁已經爬上馬車,準備駕走了。「那頭熊會怎麼樣呢?」薇妮想知道。
「我們會用它參加今年的斗牛賽。它的傷養好了之後,就可以斗牛了。」
薇妮張大嘴巴。「你是說……你是說叫一頭熊和一只牛活活相斗?」她駭異地看著他。
「你不可能是這個意思吧?那不是太……」她說不下去了。
他的嘴角卻微微向上彎。「事實上,那是我們最喜歡的運動之一。我保證.那一定是公平競賽,參加比賽的對手必定旗鼓相當。」
薇妮想著都會不寒而栗,然而她也記得自己只是個客人,無權批評別人的風俗習慣。「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她說,改變了話題。「我又欠你一次情。」
「你有沒有受傷?」麥斯問道。
她的微笑風姿綽約。「只有從馬背上跌下來讓我的自尊受了點傷,我一向認為自己的騎術出眾。」
麥斯幫她跨下馬背,自己也站到她身邊。「事實上,你的確是騎術出眾。在那種情況下,你的表現已經非常好了。就像我說的,你一點危險也沒有。你先平靜一下,然後我再帶你回去。」
直到這時,薇妮才發現偌大的曠野只剩下他們兩人。她不敢去看他懾人的眸子,只好望向河水。陽光照耀下,河面上一片波光瀲灩。麥斯的馬在河岸的草地上吃草,馬尾巴一甩一甩地驅逐蟲蟻。
麥斯背靠著一株橡樹,靜靜地審視她。薇妮看他不作聲,訝異地回過頭來。麥斯換了一個姿勢,眉頭也跟著皺起來。「你真是一個謎,貝小姐,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像你這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