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以她那點薪水根本就無法力挽狂瀾,不過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罷了。「我知道,我會盡快去找工作的。那大姐和二姐呢?有沒有回來過一下?」
「哼,她們啊,嫁出去就是潑出去的水了,從沒回來過一次,更別說是拿錢給我們了。倩凌,我看你就搬回來住吧,不要租什麼房子了,那多貴啊。」
不,這是她唯一的堅持——孤獨。
「這里交通比較方便,我不會搬的。好了,我要開始找工作了,有消息時我會再打電話來的。幫我向紹棋和晴梅問個好,再見。」
「喂———」
不等她母親繼續澇叨,葉倩凌就掛斷了電話。
她對著公共電話發了一會呆,才漫步走到醫院櫃台。恐怕她得賒欠醫藥費了。
然而,櫃台小姐給她的答案讓她十分意外。她詫異地問︰「什麼?已經付清了?」
「付款人是詹孟書先生。他還特別留了話說,要你休息到下午五點,他會來接你去學校。」
「哦,我曉得了,謝謝。」她點個頭,轉身就要走。
「咳?葉小姐,你不回病房嗎?」
「不了,我要走了。」她向自己承諾,絕不能欠詹孟書一分錢。她要完全獨立,斬斷所有和過去的關系。
五點半,葉倩凌總算趕到學校,匆匆刷了卡。「還好來得及。」
她快步走進教職員辦公室,同學們都紛紛詢問她的情況。昨晚她的昏倒事件已經使她成為矚目的焦點了。
她只逐一點頭微笑,便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夏儀芝湊過來問︰「今天可以上課嗎?」
「沒問題的。」她雖然這麼說,但也有些不肯定。下午她跑了三家公司面試,騎機車騎得頭都昏了?又因為堵車的關系,到現在還沒吃晚餐呢。
此時一個學生跑過來說︰「老師,柯君影今天要請假。」
「請假?為什麼呢?」
「有事嘛。」
「我會打電話去她家問一下的。」
那學生苦著臉。「啊?真的要打嗎?」
「當然。難道她請假的事她爸媽都不知道嗎?」今天才開學第二天呢。
「好吧,那我跟她聯絡看看,還是叫她來上課好了。」
看來這其中必有隱情,葉倩凌正想再細問,晚自習的鐘聲正好響起,她只好和那學生一起走進教室。「你叫什麼名字?」
「倪子婷。」她默記下這個名字。「我希望班上以後有什麼事,你都能和老師保持聯系,好嗎?」
「哦。」倪子婷點個頭,一臉不是很踴定的樣子。
一走進教室,學生們都嘰里外啦地詢問她昨晚的事。
「校長好帥哦,老師,我真希望我是你!」
「對啊,那種場面就像電影上演的一樣。」
「老師,你就選擇校長好了。反正你是單身,他也還沒結婚,就湊作堆吧。」
葉倩凌嘆口氣。「現在是晚自習了,如果大家保持安靜的話,等會下課我就把一切的事情告訴你們好嗎?」
「OK!」她們立刻乖乖靜下來了。
今天有三堂課,連續上完以後,葉倩凌已經快走不穩了,不過她要求自己再撐下去,如果連著兩天都發生狀況,她可能就要被解雇了。
她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泡了一杯咖啡提神。
「葉老師,還能適應吧?身體好一點了嗎?」
她抬頭一看,原來是歐主任。「嗯,謝謝你的關心,昨天真是抱歉。」
「健康最重要,不必太勉強。」
她以微笑回答,但又無奈地想,有時候最重要的健康也是顧不了的。
「對了,校長請你去找他,他要拿聘書給你。」
歐主任簡單的一句話讓她渾身一顫。「謝謝,我這就去見他。」
「校長室在四樓。」歐主任說完後便回到自己的辦公集去。
「你沒事吧?臉色好差」坐在她身的夏儀芝問道。
她搖搖頭。「有點累而已。」
「是不是不放心啊?安啦,昏倒又不是什麼大事,校長一定會給你聘書的。」夏儀芝拍拍她的肩,便拿起課本走出辦公室。
唉,但願有她說的那麼簡單。
第七章
葉倩凌喝了幾口咖啡後,做做深呼吸,告訴自己千萬要鎮定,才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四樓。
校長室的門是關著的,她敲了幾下,並沒有人回應。她試著推開門,發現門並未上鎖,便輕輕走了進去。室內只點著一盞昏黃的台燈,她一時看不大清楚。
「有人在嗎?詹校長?」她喊了一聲,但沒有人答復。
奇怪?怎麼會沒人呢?她巡視了一周,帶點遺憾又帶點慶幸。這里好寧靜,松木制的畫架和桌椅讓人有種安全感,這里是個很適合沉思的地方。
突然,門口傳來一陣關門的聲響,她嚇得跳了起來,剛轉過身就撞上一個人。
「搞什麼鬼?」一雙大手握住她的肩膀。
這聲音…這聲音…她抬頭一望,果然是詹孟書。
「原來你在這兒,我以為你又躲到哪兒去了。」
「我……」她發現自己和他太接近了,推開他連退了幾步,腳步不穩。
詹孟書立刻抓住她的手。「做什麼?不準跑掉!不準昏倒!」
還是這樣霸道的語氣,既熟悉又陌生,她仿佛看到十年前的一切,讓她的心為之蕩漾。
不,這不是作夢的時候,她連忙收回心神。「我只是……嚇著了,我來跟你拿聘書的。」她試著收回雙手,但他執意不放。
「想拿聘書沒那麼簡單。」他拉著她在沙發坐下。
「你……想怎樣?」現在的她實在沒有什麼談判的籌碼。
他的大手包住她冰冷的手。「先回答我,今天為什麼不留在醫院?」
「我有事情要辦。」
「辦事?辦什麼事?」他逼問。
她皺起眉。「這不關你的事吧?」
「你不想拿聘書了?」
老樣子,就會威脅別人!
「我去找工作。」她只得照實說。
「你已經找到這份工作了,不是嗎?」
「我需要兩份工作。」
他顯然不怎麼贊同。「又想在學校昏倒?」
「那是我自己的事。」他的氣息傳來,含著煙草、古龍水和男性的體味,讓她昏沉沉的。「對了,錢……我要還你醫藥費的錢。」
「你要還我的不只是錢。」他命令道︰「替我工作。」
她陡地一顫。「如果你給我聘書的話。」
詹孟書把她冷冷的手舉起,湊到唇邊輕吻。「我是說當老師以外,你還得做我的私人秘書。」
「什麼?不行的!」他的嘴唇燙傷了她,使她臉紅得想抽回手。「還是這麼冰冷,你的手從來就是沒有溫度的。」他的眼神一黯。「就像你的心一樣。」
「我……」他還記得,他還深深記得那段往事。從他深沉的眼神,她已經看出這個事實,而且……他還恨著她……
她的手臂疼痛起來,因為他突然把她握得好緊,簡直就想把她扭斷一樣。
她咬著下唇說︰「放開我。」
「我不會再放開你了,我要把你曾經給我的加倍還在你身上。」他殘酷地說,但放松了手。
「別說那麼多了,你到底肯不肯給我聘書?不給的話,我立刻離開這里。」
他的手撫上她發熱的臉頰,冷笑著說︰「原來你長大了,變得會發脾氣了。只要你明天早上準時來上班,聘書自然會給你。」
「我才不當你的秘書。」她無法做到和他那麼接近,她不想再陷入往事。
「要,就是兩份工作;不要,就什麼都沒有。」他的手指輕觸她顫抖的紅唇。
她想逃開他的踫觸,卻被他更強橫地攬近。「你身為校長,公私要分明。」
「哼,你真的覺得我是那種人嗎?」他自嘲地說,「十年來,我只學到了一個真理,就是要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