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才叫兄弟們不得調戲女孩子,今天他自己就犯了戒,真是的!
但面對那樣特殊的女孩,他卻難以把持自己……
方可烈就這樣躺了五、六分鐘,一陣跑步聲又傳來,他睜開眼一看,竟然又是她--冷靜!
可能是由于跑步的關系,她白皙的臉頰上有了紅暈,顯得較有生氣,也更為可愛了一點。
「你來做什麼?」方可烈很疑惑。不會是落阱下石吧?
她不回答,只是蹲到他身邊,打開手中拿的一個小鐵箱,取出雙氧水、優碘、藥膏、棉花棒和紗布。
方可烈看她拿來的東西,大概了解她要做什麼了,于是勉強自己坐起來面對她,卻還是不敢置信地盯著她。
冷靜看來也不太自在,極力回避開他的注視,只是專心地替他擦藥。她用棉花棒沾了雙氧水,很輕、很小心地擦過傷口,像是怕會弄疼了他。消毒過後,擦上優碘和藥膏,又仔細地纏上紗布,就像個專業護土般。
方可烈靜靜地任她擺布,視線一刻也離不開她。他心底有種奇妙的感受,好象什麼堅硬的東西正在融化了,讓他心悸不已……
最後,紗布用完了,他手臂上最後一個傷口卻還沒包好,冷靜咬咬下唇,便從書包里拿出一條手帕,直接替他包扎起來。
那手帕有著淡藍色的小碎花紋!方可烈身為白沙幫的大哥,用上這樣女性化的手帕,顯得有點不倫不類,但是他卻覺得適合極了!
做完了這些事,冷靜收拾好東西,看著他卻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方可烈也是一樣,只能楞楞地盯著她。
在她冷淡的臉上,這時多了一些脆弱和羞怯,看起來讓人無比憐愛。在她靠近他時,有股清幽的香味透進了他的心脾,而滑溜的長發散在肩膀,他的手不覺癢了起來,幾乎忍不住想要撫模她。
他微啟雙唇,想要說點什麼來打破這分沉默。
但她一看出來,立刻反應道︰「閉嘴。」
身為大哥,方可烈向來都是叫人家閉嘴的,這還是第一次讓人叫他閉嘴呢!看她倔強的模樣,他居然就真的不說話了。
這情況讓他自己覺得好笑起來,對她露出毫無防備的微笑。
冷靜倒是因此感到詫異了,無法實信地看著他。
是了!他對自己說,她就是他想要的人,他絕對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這女孩……多麼奇特而美妙的組合,他非要不可!
兩人靜默著,打破了這分沉寂的,是隔壁巷子傳來一段對話︰
「阿亮,今天要不要蹺課去吃萬巒豬腳?」
「你再吃哦,自己就先變成豬了!」
冷靜听出那是阿亮和勇仔的聲音,連忙拿了東西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向學校跑去。做了那麼丟人的事,她可不敢面對他們的取笑。
「咦?這不是大哥嗎?」勇仔一轉過巷子,就看到了方可烈。
阿亮則提高了八度音叫道︰「大哥!你怎麼啦!?遭人暗算不成!?」
方可烈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山海幫的嘍羅還不甘心,冤家路窄,一對五就這麼卯上了。」
「啥!?他們好大的膽子,我們非得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
「大哥,你全身都是傷,還好吧?我扶你起來。」肥壯的勇仔讓方可烈搭著他的肩,慢慢站了起來。
「謝了。」方可烈一站起來,便引起身上劇烈的疼痛,但吭都不吭一聲。
眼尖的阿亮則奇道︰
「咦!?大哥,這些紗布是誰幫你包的?你手上還有一條手帕呢!」
「耶?──對呀!這種手帕應該是女孩子用的吧?」勇仔也說,眼楮一直盯著那條淡藍色碎花手帕。
方可烈為之語塞,只能清清喉嚨說︰
「沒你們的事。」
大哥都這樣說了,小弟還能怎麼樣?勇仔和阿亮都閉上了嘴。只是在他們好奇的心中,仍然不斷揣測著那條手帕的主人究竟是誰?
***
午睡時間過後,勇仔和阿亮的疑問得到了解答。
一年忠班的教室門口,斜倚著一個高大的身影,那不是別人,正是方可烈。
「大哥,怎麼有空來賞光?」阿亮笑著迎上去。「還以為你和奇康在商量晚上堵人的事呢。」
「我不是來找你的。」他的眼光掃過全班,目光最後停在牆邊的角落,固定不動。
罷睡醒的冷靜仍有些頭昏,恆春的天氣讓她很不適應,即使睡個覺也覺得心煩意亂的。她拂過長發,幽幽地嘆口氣,覺得自己就像雪人來到赤道一樣,快死了!
方可烈直接走到她面前,她才發覺有個影子擋著她的視線。
一抬頭,居然是他!
「還給你。」他拿出那條淡藍色的手帕。
他以為他在做什麼!?冷靜心中即使萬分詫異,臉上卻是冰霜般的表情。
阿亮見狀,趕緊搖醒勇仔。「豬啊,別睡了!快起來看,事情大條了!」
「啥?」勇仔揉揉雙眼,看到這令人咋舌的一幕,雖想大叫,卻又忍住了,低聲說︰「那不是早上大哥手臂上的手帕?」
「對啊,原來是冷靜幫他包扎的!」
勇仔倒吸了一口氣。「還好那天我沒做得太過分,否則大哥不是把我丟到樓下去!原來他們是這種關系,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看她絲毫不為所動,他便拉起她的手,將手帕放進她手中。
方可烈的大駕光臨,已經讓一年忠班的睡意完全被驅散了,此刻地居然對轉學生作出這種離奇的舉動,更是讓大家緊緊瞪住他們,唯恐錯過了任何一幕。
他瘋了嗎!?這樣恩將仇報!冷靜抽回自己的手,將手帕握得死緊。
「謝謝你。」方可烈的音量不大,但教室里實在太安靜了,每個人都清楚听到這句話;除了勇仔和阿亮,大家都開始捏造這句話的各種微妙含意。
令人跌破眼鏡的是,冷靜收下手帕後,居然抽出下一堂課的數學課本,攤在桌子上開始做題目,連看都不看方可烈一眼。
「阿亮,大哥會不會開始發飆?」勇仔擔心地問。
「他不是說過,不可以打女人嗎?可是……冷靜也未免太大膽了!看得我都快發抖了!」
就在所有人屏氣凝神之際,方可烈卻縱聲大笑道︰「我就喜歡你這樣子!」他甚至伸出手模了模她的頭發。
冷靜抬起頭瞪了他一眼,往後縮到他踫不到的地方。
「我只是還你一個人情,你別自以為是。」
她的話說得輕聲細微,卻是十分冷淡明白,教室里每個豎起耳朵的人都听到了。
「勇仔,扶我一下,我快中風了!」阿亮倒在勇仔身上說。
「我的媽啊!你看,大哥還在笑,上次他笑的時候是在痛宰山海幫……」
方可烈仍是一臉笑意。
「來不及了,你不能拒絕,我是要定你了。」
「啊!」全班再也忍不住了,一起大喊道。
冷靜咬了咬下唇,他發現這是她的習慣動作,在猶豫或不悅的時候就會這麼做。看她用力咬著那柔女敕的粉紅嘴唇,害他突然心生不舍,暗自決定以後絕對不讓她再如此虐待自己了。
冷靜當下決定以不變應萬變,眼神中不再怒光閃爍,反而迅速恢復平靜,將所有的人都看成空氣似的,把注意力轉回數學課本上。
方可烈贊賞地點點頭。光憑她鎮定的本事,就足以讓他傾力挑戰了。
「大哥,你不……生氣啊?」阿亮目瞪口呆地問。
「生氣?怎麼會,我高興得很!」他抬頭朗聲大笑,大踏步走出教室,臉上的表情彷佛剛中了第一特獎似的。
方可烈一離開教室,種種討論、臆測就開始流傳-從這一班傳到隔壁班,從走廊傳到合作社;很顯然地,在今天放學以前,傳清高中的學生絕對都會听到五種以上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