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只是葉公,盡避好龍,誰也不敢親身去試。所以韓泉實在難得,難得的勇敢,難得的傻氣,竟然毫不隱瞞地把感情攤在人前,似是沒有考慮到結果一般。好歹也是傲視商場的總裁老大,這樣的表現並不合經濟原理——連逛市場的家庭主婦都知道,殺價的要訣之一,是不要表現出你的勢在必得,否則只能任人予取予求不得翻身。
例如韓泉現在這樣,討好著前任女友,巴結著容娟,只希望她們在她面前說幾句好話。古媛媛有的時候都會為他不值,她何德何能,讓他為她做至此?
他畢竟是她頂頭上司,古媛媛也不好意思總是冷面對他,何況身為秘書其實是沒有矯情的余地的,她畢竟不是女主角,沒有即使推拒也不會被當作故意吊人胃口的運氣。而且紅霓的話讓她暗自心驚,她不想再冷淡以對韓泉,因為太過冷淡,也是一種此地無銀。
所以說若是有人動了心,這關系真是難以處理。遠不得近不得離不得合不得,就算裝作若無其事都會讓人多想,麻煩至極。尤其身邊還有一個覺得紅娘很好玩的女孩和一堆打算看熱鬧的朋友,不把他們湊成一對堅決不罷休。容娟常常幫韓泉找機會,讓古媛媛和他相處多些時間。古媛媛無奈,卻無力反對。三人行的奇異場面經常出現,古媛媛只能找機會盡量避開,然而她總是禁不住客娟撒嬌懇求,和韓泉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多。
其實也是有點逃避吧,人的感情很多都是出自習慣,而韓泉是一個很容易被傾心的對象。不像和他太近,怕見他黯然,也怕自己動搖。
還是女友比較好,男人,太麻煩。
「古姐姐,下班總裁送我回家,你也一起吧。」容娟蹦蹦跳跳拉起古媛媛,「總裁還說要請吃飯,多一個人敲他比較好哦。」
迸媛媛嘆了口氣,一個兩個,竟然都不記恨。韓泉到底多會哄女人,哄得前戀人可以幫他追求別的女人?古媛媛就沒想到她眼光一向很好,她欣賞的女性雖然性格特點各異,但都是比較大度比較瀟灑的性子,而且都很善良。
無論是天真如容娟,精明如紅霓,都是如此。
「我不去了,今天約了人,要和她去血拼。」古媛媛微笑回答。
容娟眼珠一轉,「是和哪位姐姐?」
「怎麼?打听清楚好當報馬仔?」古媛媛問。
容娟臉有點紅,「我才不是報馬仔呢。」
迸媛媛輕笑,知道容娟向來樂于把自己的行蹤稟告韓泉,也不多說,回頭忙工作去了。剩下一大一小兩名地下工作者,追查著她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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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媛,你走神了。」靜禾敲敲櫃台,靜靜地說。
迸媛媛回過神來,對她抱歉一笑,「抱歉,靜禾,我在想事情。」
「想韓泉?」靜禾挑眉問。
迸媛媛無奈笑笑,「你也是說客?」
「我才不是呢,那家伙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麼關系。」靜禾一撇嘴,「雖然大家當年都說好聚好散,但他先厭煩這點可是很損女士面子的,即使他很紳士地說是我甩他,但還是很傷我自尊心啊。」
迸媛媛看著櫃台首飾,美麗的顏色在奪目,昂貴的價格卻讓人卻步。眼神不自覺向後掃去,不是在意,卻不自覺又走了神。
「又不專心,看來你是真的陷進去了。」靜禾嘆息。
迸媛媛一愣,「我只是覺得好笑。」
而且好奇,好奇于那男子什麼時候才能放下,開始和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友人一樣,想看看他的極限在什麼地方。
「還是起了心思吧。」靜禾笑問,「否則也不會時時向後看。」
「你怎知我不是在看小娟?比起韓泉,她更容易惹事不是嗎?」古媛媛反問。
「你如果是在看那個女孩的話,不會笑得這麼不厚道。」靜未說,略帶揶揄,「從心理學角度來講,關注就是在意,不管是帶著厭惡還是愛慕,原因和結果都是一樣的。」
迸媛媛嘆息,「心理學角度來講,不停地暗示是催眠的一種,不管是否真的如是想,暗示多了就成了事實。」
「你這是哪里的心理學?」被揭穿了心思的靜禾倒不著惱,問。
「靜禾心理學。」古緩媛回答,兩人相視而笑。
變街、吃飯、壞心地繞圈子把跟在後面的人甩得遠遠的……兩個應是白領階級的OL(officelady)表現出與應有身份不符的天真幼稚來。古媛媛笑著,知道是韓泉的忙亂取悅了自己,卻仍是不認為他于自己有什麼重要。和靜禾一起說說笑笑,也可以達到被韓泉取悅的愉快。他的辛苦追尋,便顯得無意義起來。
這年頭太多的理論包圍,太多種種愛情在平面立體媒體叫囂,太多心理分析太多一針見血。一見鐘情是只看相貌的愚蠢無憑,青梅竹馬是長期習慣,日久生情生出親情,天長地久不過是懶得分離的湊合……對方先追求,自己動心不過是因為同情和取巧;若自己先動心,大約不過是對感情的向往和心理暗示產生的點滴好感而已……就連本應有愛而生的性,也在這年頭無數天亮的再見不再見之間變成笑話。有人雲,不是不相信愛情,只是不相信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迸緩媛也不相信。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這是這年頭的感情觀。她不需要男人來陪伴,不需要長期飯票和老來攜手,那麼婚姻于她無甚意義,最多不過可以帶來一個孩子。然天下可貢獻精子的對象多得很,何必非要帶回家拴住自己?何況這樣的時代,帶來生命未必是福。
「看得多了,所以要遠離。一過二十五就要去吃相親飯,配好家世條件把兩人牽作堆,只要不是特別不順眼多半就將就了,說是可以平平穩穩過一生,其實也就是各取所需吧。」古媛暖對靜禾說,「再叛逆,再純真,終究是相親宴上老油條一樣說笑。每看到那樣的場景,我就覺得一切都很滑稽。」
「好像是我們帶壞了你。」靜禾搖頭說,「平時和你來往的都是我們這幫商場女性,工作第一感情往後排,又眼高于頂看不上一般男人……」
她們這些會和韓泉玩愛情游戲的人,哪個也不知道真心。不是玩玩游戲,就是到了一定年紀在父母壓迫下隨便相個親嫁個人,dink一下。這樣的她們,只會帶壞身邊人呢。
「是我本來就不正常。」古媛媛否定她的說法,深知自己的不正常遠在這些職場女子之上,「事實上人生命中愛情永遠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不是嗎?和你們在一起的快樂比較重要,而什麼情情愛愛,何必考慮?我覺得我和韓泉在一起時很愉快,但當他開始不準我看美女,佔據我大多數時間,強要我注意的時候……就不是那麼愉快了。靜禾,我還是寧可愉快的。」
包像是相處方式的問題,而非真的完全沒希望。靜禾心中想著,對身後綴行不遠不近的二人打了個手勢,讓男子放寬心,自己繼續做著開導或曰誘導的工作。終于在逛遍N條街之後,靜禾和古媛媛說再見。
迸媛媛輕笑,「你是故意整韓泉的?」
「誰叫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都不肯陪我逛街,說什麼是女人的無聊消遣。」靜禾回答,「難得有機會要補償,還不多捉弄他點。」
二人分開,古媛媛拖著身後兩條尾巴向家走去。此處離她的小窩不遠,想想很久沒運動了,也就繼續走回。跟在她身後的兩人倒是叫苦不迭,心中疑惑為何古媛媛在逛了那麼久的街之後還有體力,而他二人恨不得找個地方就地撲倒。然而看著古媛媛越走越快,也只有跟上——韓泉的惡劣習慣,跟蹤就要跟到底,何況現在天暗,古媛媛租的房子所在處治安又不好,他才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回家呢。至于被牽連的容娟,只能說八卦是要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