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爾皺起眉頭。「爵爺,我——」
貝唐瑪舉起手不讓他說話。「國王要求看他以前給王後的一些禮還在不在。可是她跟泰伯魯總主教說,她可能已經很愚蠢地把它們賞賜給她寵愛的歌手了。一共有兩件,一個是戒指,已經要回來了,但是另外一個就不見了。」
尼爾陪著他。亨利確實對王後展開反擊了。如果國王聲稱他送的禮物被她拿去送給情人當愛情信物,王後就真的落在入自找的圈套中了。尼爾說︰「可不可以找別的代替呢?」
貝唐瑪搖搖頭。「國王送她的是他自認最漂亮的一件珠寶。王後卻不怎麼喜歡它,所以送給了羅葛維,然而羅葛維現在可能已經跑到西班牙某處,或者是到意大利去了。」
「老天,」低聲喊道。他們現在威爾斯邊境,而且就算他們知道羅葛維在哪里,要找他距離也太遠了。尼爾忍不住說道︰「要是亨利只是發一頓脾氣打她一頓就簡單得多了。」
貝唐瑪苦笑。「很不幸國王不肯就這麼罷休。再說他也不可能打王後的。」他嘆一口。「我為了謀求與威爾斯和談費了那麼大的心力,實在不願意見到由于一個國王的弱點和一個女人的愚蠢而使和平功虧一潰。我恐怕我們這些愛英格蘭的人現在必須積極祈求老天保佑,讓這樁婚姻能夠維持下去。」
尼爾跌坐在壁爐前的椅子上,用雙手搔過亂發。「老天,高參他們到現在才告訴我,他幾乎每天都跑到金匠的屋子那里去!站在街上等著她一眼,像一個痴心的笨蛋一樣。他們都知道,卻他媽的沒有人來告訴我一聲!」
艾琳理著她正在縫制的衣服邊。「這不是華特的錯。國王是個,就跟他的祖父亨利一世一樣。」
他猛然轉頭看她。「別說這種話。老天,我們已經差一點就要毀掉了。我實在太傻,怎麼會讓你把那兩個女人找來——她們是魔鬼的手下,不肯像高尚女人一樣進修道院去。」
她平淡地說道︰「不錯,你每天都提醒我我是多麼不高尚。」
這話令他大怒。「老天,我現在又要听你教訓了嗎?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頂嘴?」
她聳聳肩。「這是你說的,所有高尚的女人都進修道院。」
尼爾吼一聲,起身走到桌前倒一杯酒。
他喝酒的時候,艾琳說道︰「你要知道,我也有損失,可能誰也不提。那個阿姨孟珊也離開了。公會的人來告訴我說,教會的神父和修士說他們兩個人都是娼妓,說白絲好引誘男人。他們卻都不提亨利王。」她把線咬斷,再理一下衣服邊。「所以公會的人去找她,然後把她的鑰匙還給了我。」
「很好,從現在起我要把那房子租出去。」尼爾在房間里踱著步子。「該死的華特,我只有一個高參可以替代,他怎麼可以走開呢?一個好的騎兵隊長不是平空冒出來的。」
他現在相當肯定國王不會要他派兵去追華特了。現在的焦點在王後身上,她被關在帳篷里,不過仍然有傳言說她要回倫敦。
在此同時,貝唐瑪還是終于簽定了和平協定。大家要熱烈慶祝英格蘭跟北威爾斯的卡沃德親王之間獲得了和平。一隊貨車由雷山載著酒與肉來供酒席享用。
艾琳低頭看著手。她輕聲說道︰「你知道他不會跟白絲結婚的。」
他停止踱步。「也許不會,如果國王已經先睡過她的話。華特只是麼子,必須听他父親的話。」他又坐回椅子上。「如果你要擔心的話,還是擔心我們自己吧,」他疲倦地對她說道。「亨利還是有可能認定是我們給他惹了麻煩——你是因為那個美麗的比京女人被他找了去,我則是因為我的笨蛋隊長迷上了那個女孩,把她從亨利的床上帶走了。老天,發生這麼大的壞事,國王不怪我們要怪誰呢?」
他跳起身,又去倒了一杯酒。「我告訴你,算我們運氣好,國王似乎想把一切情都怪到王後的頭上。」
她張大了嘴巴,隨即又閉上了。「我沒有听說這個。」
「你現在听到了。朝廷上的人都擔心得很,深怕英格蘭會分裂,那是說如果王後離開國王——甚或只是到倫敦去。老天,你難道看不出來,要是王後底下那些法國兵決定回老家去,那後果會有多嚴重嗎?亨利就再也不能統治法國那邊了,他手下的法國兵也都會叛變。」
她說︰「王後還沒有離開。」
「沒有,那是因為他禁止她離開,而且命令她要戴上他以前給她的一些首飾。可是她沒有辦法。貝唐瑪告訴我說,伊麗娜把它給了一個迷上她的吟游詩人,然後把他打發走了。」
艾琳張大了嘴巴,眼楮瞪著他。
「可是,那個吟游詩人現在跑到西班牙還是意大利某個遙遠的地方,去給失意的心療傷止痛去了。那個珠寶首飾當然也被他一起帶走了。誰也不知道要怎麼樣找到他。老天,你看國王這一招回馬槍有多高明?現在他變成了受騙丈夫,不是的惡狼!伊麗娜王後也跟他一樣善用心機,可是我想現在他將了她一軍。」他轉頭看她。「老天,你又不舒服了嗎?」她的臉色白得像一張紙。「怎麼了?」
她低聲問道︰「那個吟游詩人叫什麼名字?」
他站起身。「如果你想吐,我去拿壺來。」
「不要。」她伸手阻止他。「貝唐瑪——有沒有人提到他的名字?」
他皺起眉頭。「那個吟游詩人?他叫羅葛維。」
「老天,」她喊著。「我見過那個首飾,他拿來給我修理過。」
夜里,北部的山區下著雨,道路泥濘難行,使得他們前進的速度慢了許多。有好幾次華特不得不躲在一棵大樹下讓馬休息一會兒,也暫避一下打在臉上的雨。
他們離開莫萊以後,他就一直催著坐騎快跑,女孩則騎著他幾星期以前在馬市買的一匹雌馬。那匹馬很健壯,腳步也很快,但還是比不上他這匹雄駒的速度與耐力。華特拼命騎著,一面告訴自己,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不後悔把她帶離莫萊。每次他們停下來的時候,他都會傾身向前掀起她的頭罩看看她的臉。而每次不管天色有多黑、雨有多大,他都看見她露出使他心狂跳的燦爛笑容。
後來,他感到不會有追兵的希望越來越強。太陽出來之後,他把女孩和母馬藏在一處濃密的樹葉間,然後自己騎馬去一個小飯館買乾酪和面包。他們就在曼徹斯特的外緣,發現沒有人听說有什麼騎士和女孩往北逃跑,他的精神為之大振。
他開始希望他們能夠逃亡成功。亨利國王可能認為不值得把白絲追回去。畢竟,國王向來很少把一個女孩留下超過兩夜的。他算準了這一點,才牽著那匹母馬去找白絲,那時她正在國王的營帳附近等著別人送她回大宅。他由鞍上俯身將她抱起來放在自己身前,國王的守衛還來不及阻止他們,他就已經掉轉馬頭快速騎跑了。
然而,朱尼爾又另外一回事。想到自己怎樣擅離職守,違背了騎士終生效忠誓言,華特就滿懷愧疚。他料到莫萊爵爺是最有可能派兵追他的人。
可是到目前為止,他們的運氣都還算好。
他發現白絲還是離開了原先他離開的地方,坐在溪邊的草地上。她已經把斗篷月兌了下來掛在樹枝上,也把長發解開讓它曬干。華特坐在馬上看了好一會兒才下馬。她仍然是他所見最漂亮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