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小到大,幾時曾如此受人屈辱過?
太過分了!
帶隊的丁慕寒听到身後那抗議的嬌嗓,微僵的背影透露出他極力克制的壓抑。
當大家皆將目光輪流放在他與韓妤綾的身上時,他提劍的手緊了緊,轉過身走到她面前。
看著她坐在橫斜的竹干上,嬌顏滿布顆顆細小的汗珠,又見她皺著眉,在自己的小腿上不停搓揉,他的口氣不由得溫柔了起來,「再忍耐一下,等我們過了這個山頭,我會找間客棧讓你休息。」
明媚的眼梢靜靜的抬起,接觸他那看起來冷淡的神色,拒絕的話就這麼輕易月兌口而出,「不要,我說了,我已經累了,走不動了。」
他深吸一口氣,「走不動還是要走,我們的行程不能再延誤下去。」他實在不想明白的道出,他之所以會挑上這條既遠且難走的山路,一切還不全都是因為她的任性所致。
如果再踫到像上次那樣什麼崗哨,他清楚他可以制得住她一次,可是卻不能保證每次都能得逞,更何況把她敲昏出哨壓根非他所願。
他根本就不想傷害她,一點都不想。
听到丁慕寒不近人情的拒絕,韓妤綾的小姐脾氣也擋不住的撩撥上來。
她這個人生平就是吃軟不吃硬,凡事好好的跟她溝通,她都能接受,可是若硬想強逼著她做些什麼不願做的事,那麼她也絕對不會讓那個跟她作對的人好過。
「你要趕路那是你的問題,反正我現在是走不動了,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完,她連看也不看他一眼,甚至還伸手扯著春桃的袖子,要她陪她一起坐下。
丁慕寒面對她無所謂的態度,冷峻的臉上透著些微不耐,「你讓我看著辦,意思是想讓我再敲昏你嗎?」
沒料到他居然冷血無情的說出這種話,韓妤綾這下子血液里的任性脾氣再也擋不住了。
她站了起來,用她那清亮的大眼迎視他,「丁慕寒,上回的事情我還沒有跟你算清楚,今天你要是再敢把我弄昏,你信不信這一路上我都不會放你清閑?」
不滿她的任性總是給他帶來麻煩,丁慕寒也回瞪著她,眼眸眯得又細又利,心中在翻轉著無數個制伏她的方法,握著的拳心動了動。
一旁悶不吭聲的元仲則適時的站出來,先是以他厚實的大掌在丁慕寒的肩上輕按,然後又不著痕跡的插入他倆的對峙之間。
「慕寒,我想趕路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不如就先休息,吃點干糧再上路,這樣也比較有精神。」
丁慕寒幽黑的眸子落在元仲的臉上,眸底有些微的異光掠過。
他知道元仲是在提醒他,必須要以任務為首要,若是為了這點小事而跟韓妤綾杠上,誰都沒有好處。
「好吧!就休息一下。」思忖半晌,他不再堅持,冷著臉就提劍踱步離開,不再看韓妤綾一眼。
而她則看著丁慕寒挫敗的背影,嘴角噙著勝利的笑容。
她心里想著,誰教他綁架她于前,又惡整她于後,不管于情還是于理,都是他不對,所以他認輸也是應該的。
心里有了這層認知,再加上丁慕寒的妥協,韓妤綾心情愉快的打從鼻喉里「哼」一聲,仰著秀氣的下頷坐回原位,一雙水靈靈的眼楮瞟著坐在她身旁、絞著雙手的春桃一眼,像是在告訴她,根本就不需要害怕丁慕寒。
她很清楚他的顧忌。
雖然他綁架自己的動機尚且不明,可是從他在小事上處處遷就她的細節看來,就知道丁慕寒是絕對不敢做出傷害她的舉動,也因此她的膽子放大了,瞧著他冷峻的面容也不再覺得害怕,反正他不會傷害她,這點她很確定。
丁慕寒不是沒有听見她那聲含著輕蔑語氣的冷哼,也明白自己的讓步只會讓她愈加難以束縛,可是下知道為什麼,潛意識里在面對他們的沖突時,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會選擇用壓抑自己的方式,盡量不讓她感到委屈或是難過,所以面對她的挑釁,他開始學著用沉默來解決。
可是正當他沉浸在自己難以理清的思緒時,卻又听見韓妤綾的不滿抱怨。他劍眉攏起,眉心問的蹙褶足以夾死一只蚊子。
「我不要再吃干糧了,這種難以吞咽的東西,我不要吃。」瞪著小刀子遞來的烙餅,神情滿是厭惡。
吧糧、干糧,又是干糧!
她都已經連續吃著這些干巴巴的食物好些天了,像這樣吃也吃不好,偶爾還得睡在野地里,忍受著蟲蟻咬噬的不舒服,這種日子他們到底還想再讓她忍耐幾天?
小刀子听到她的抱怨,仍帶稚氣的臉上不免有些不知所措,他有些為難的回頭瞥了下丁慕寒的背影,只見他背脊僵直依舊,絲毫沒有要起身處理的意思,正當他想放棄時,春桃卻意外地為他解圍了。
她接過小刀子手里的烙餅,好聲好氣的幫著勸韓妤綾,「小姐,你就將就的吃一點,等到我們回京,到時候想吃什麼還怕沒有嗎?」
她可不想再惹丁慕寒生氣,每次只要看見他冷著臉、面無表情的瞪著人說話,她就打從心里畏懼他的嚴厲個性。
「笨桃子,你到底在害怕什麼?為什麼要事事遷就他們?又為什麼要處處小心討好他們的情緒?他們不是說要帶我們去見季親王?既然這樣,我們的身分就該是季親王的賓客,既然是賓客,我們理當享有尊貴級的禮遇,現在是他們不懂事,疏忽了季親王的禮數,可不是我們在無理取鬧,如果他們覺得麻煩,大可以放我們走啊!我們也不需要他們來招呼我們,是不是?」
韓妤綾就是生氣自己莫名其妙的被綁架,更氣不過丁慕寒那個說謊的騙子,明著講他是受命邀請她們去見季親王的人,可是這一路走來,她們的待遇哪里像受邀的賓客啊?擺明就是綁架,企圖想拿她去跟爹爹勒索,還在那里說什麼虛假的空話?
他根本就是騙子兼外表冷冰冰的木頭人!
「小姐——」春桃皺著小臉,肩膀微縮的看著丁慕寒又臭著一張臉走過來,她心驚膽戰的馬上跳了起來,不敢再坐在原位,一臉戒慎的瞅著他。
「你到底要任性到什麼程度?」那雙冷然的深眸定定的看著她。
听出他話里的不悅,韓妤綾也不甘示弱的回視,「如果你覺得我是在任性,請你放了我。」
「是我當初話說得不清楚,還是你沒听明白?你的自由已非你所能掌控,如果你再繼續這樣擺你的官家小姐的架子,我跟你保證,我一定會用對待犯人的方式對待你,你相信嗎?」雖然她外表看起來很惹人憐愛,可是她的任性卻也讓人不敢恭維。
「你現在不就是已經在用對待犯人的方式對待我了嗎?你何必在那里惺惺作態?」面對他犀利冰冷的咄咄逼入之姿,韓妤綾的任性也是不遑多讓。
一旁的小刀子還有春桃看見他們這般僵持不下,不自覺的兩只手輕輕地牽在一起,就怕掃到台風尾,自找穢氣。
而從剛才就一直悶不吭聲的元仲則在眾人都下知道的情況下,默然的將一只打來的山雞丟在地上,他看著小刀子說︰「小刀子,你昨天不是才嚷著嘴饞想吃肉嗎?這只雞就交給你料理,沒問題吧?」
「咦?」小刀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傻愣愣的瞅著躺在地上的「食物」,一臉疑惑的用手指著那只山雞,「什麼?我什麼時候說想吃肉?」
小刀子自認他很好養的,從小苞在這兩位大哥身邊學習武藝,一向都是兩位大哥說吃什麼,他就乖乖的跟著吃,他哪里敢在他們面前貪嘴啊?